大学快毕业的那几个月,我们都在忙着毕业考试。
医学院校里,挑灯夜战本是常态。凌晨时分,却听到隔壁宿舍的姑娘在阳台上顶着瑟瑟冷风,通宵达旦地忙着和男朋友电话分手。
“……我知道,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她抽了下鼻子,啜泣声越来越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姑娘开始细数未来可能发生的种种变数。
“你还是打算去天津读研究生,可我老家在江西,等毕业找工作的时候,我肯定要优先考虑离家近的地方,到时候怎么办呢?”
“我从来没去过北方,要是去了,一天两天还勉强,长久了肯定呆不住。你是独生子,你妈妈肯定想要你回去。”
“你现在是想着过几年回来,可是到时候你工作稳定了,肯定就不想回来了。”
“我妈妈已经给我安排了工作,天津的工作机会不一定会比江西好啊……”
对方大概说了些挽留的话,姑娘沉默地听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可我也舍不得啊!”
既然舍不得,何必为难了自己。
一时恍惚,我想到苏北。
苏北是我高中的风云学姐,她的男朋友陈原,当时就隔壁班。他们在中国的校园结识,高考过后,一个在美国,一个在澳洲。
那时候微博刚刚盛行,他们每天发着微博互相提起对方,依然爱得如胶似漆。
——亲爱的,我今天学做了苹果饼,么么么,嘴一个,等我们见面做给你。@苏北
——亲爱的,我们今天的test简直变态,有个泰国老师,口音“guanguan”“ tuantuan”哈哈哈哈哈,你那边是不是也那样。@B陈原
别介意,我只是学了学他们互诉哀肠的方式。南北半球在北纬三十多度的艰难相爱,看起来却美好地令人几欲掉泪。
他们约定回国工作,陈原却因为一份不错的工作,执意要留在澳洲。
苏北回国后,我们所有朋友都觉得可惜:学生时代青梅竹马的爱情,没能从校服换成婚纱,真是太遗憾了!
虽然大家表面上不说,却都在心里觉得,这样分隔两地,需要频繁飞行才能见面的爱情太不靠谱,分手与否只是时间问题。
苏北却秉承她一贯的作风,对这份爱情充满自信:你们都说我们没有未来,可是未来有无限可能啊!
即使后来微博不那么盛行,我的微博首页依然能刷出他们相爱的证明。
苏北常常转发一些温暖的小漫画,然后“@”陈原,两个人在留言里禁不住地你侬我侬,仍像几年前一样满得溢出来。
后来和苏北偶有联系,每次通话聊起陈原,我总担心她会说起“我们已经分手了”,还好,苏北每次都甜甜地回应我“我们还在一起啊”。
我不知道这种两个人分别在北半球和南半球,一年一见的日子算不算“在一起”,但却能看到,她们真得非常认真纯粹地相爱着。
苏北的家庭是普通工薪阶层,没法负担巨额的移民费用。期间,苏北就专注于准备澳大利亚技术移民。她大学的专业是会计,这个专业对技术移民的要求非常高。无数个深夜里,苏北一边背诵雅思,一边发着朋友圈: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刚发不久,就看到陈原逆着时差的安慰。
陈原总是说,没事,我们一起努力,总有一天能到同一个地方的。
天南地北,一句温暖的语言似乎就能聊以安慰。
大概两三年后的某天,我在苏北的朋友圈里,看到她和陈原的自拍,背景的是中文招牌的小店和典型的黄种人面孔。
我问苏北:“陈原回国了吗?这回待多久?”
苏北笑笑说:“他回来就不走啦!”
后来才知道,陈原在工作两年后终于得到了单位外派的机会,他也把握住住机会,直接调职回中国的分公司。
在爱情里,我们旺盛的想象力似乎总能找到合适生长的土壤。
矛盾越来越凸显,他身边的漂亮姑娘层出不穷,他的呵护越来越少,所以我们总是想象着对方经受不住诱惑;
“异地恋”似乎越来越普遍,我们越来越习惯不拘泥于一个地方生活,却希望爱情在同一个地方生根发芽,总怕“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随着社会发展,我们开始能听到更多的声音。他们在耳畔议论着、杂糅着,评说着你的爱情里的好与坏。有人随口说“分开吧,你们不合适”,于是你就乖乖地听了。
诸如此类的想象,你有过吗?
借他人之名摘掉本就不牢固的爱情根基,这种无可厚非。但若本来深爱,就不要再找作为借口,去提前封杀爱情。因为“想象”而结束的爱情,远比因为真正的原因多得多。
所有的“但是”“应该”“可能”,明明都还没有发生过啊。
何必因为可能发生但尚未发生的磨难,去否定苦心孤诣经营而来的爱情,因为内心缺乏安全感提前宣布爱情的夭亡。
把生活中缺乏的想象都用在爱情上,试图打败自己的爱情,多愚蠢。
你年纪轻轻,不是七老八十,时不待我,并不囿于年龄之限,好歹也试一试才知究竟。
当然,年轻的爱情充满不稳定性,不好的可能性更容易发生。可是,正因为年轻,才有更多峰回路转的机会,两个人朝同一个方向努力,也并非不可能。
就拿异地恋来说,他读研之后,可以想尽办法再回到你的城市来工作,你可能在积攒了一定的工作经验之后跳槽到他的城市,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舍弃的吗,除非是你们之间的爱情尚不值得这份舍弃。
有句老话说“大学的爱情只能爱到毕业”。毕业季也是分手季,毕业了,一切都在如火如荼展开,甚至有多少人都还没有开始真正地面对爱情的难题,就考虑着未来可能发生的种种不幸,寻找原因要分开,这才是真正的大不幸。
苏北和陈原这个月就要结婚了,婚礼上大概会有新娘在美国的朋友和新郎在澳大利亚的兄弟。这才是异地恋的正确打开方式。你们那山东混山西,湖南混湖北,隔个山隔个湖的,快收起你们的想象力,给我乖乖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