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聊的女子
如果你到了我这个年龄段，也就是说，一个已届不惑之年的、成熟的男人，你会不会相信，你在网上偶然的一次聊天，无意中说出来的一些话，居然能改变一个人——具体的说吧，是一个年轻女子的人生或者是命运呢？
对于我上述的这个问题，你也许会说，你这话听上去很有点玄乎。
余如东在对我说以上这些话时，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余如东和我一样，都是自由职业者——也就是那种没有什么正规单位，从事的不是单一、固定工作的人。当然，我们也有自己的专业特长。我擅长的是摄影；余如东主要是搞文字和项目策划。余如东曾经在市内一家广告公司干过一个时期。在我们这个城市的街头那些悬挂着的、忽悠别人买楼盘的大幅广告中的广告词，其中就有一些是出自他的手笔。什么“水岸生活、写意人生”、什么“ 一半是海洋、一半是天堂”之类广告语。
后来，他跟他的老板闹翻了，就出来自己干。像我们这样的自由职业者，收入是很不稳定的。相对来说，我搞摄影，加入了城市的摄影家协会，靠着协会的渠道，有时协会会组织我们给企业拍摄一些广告照片，或者为政府、为某个社会团体的某项活动拍照。所以我挣钱要比他相对容易一点。我们共同的朋友、广州美术学院毕业的孙斌，则注册了一个云燕环境艺术设计工作室，自己当老板。
把我们三个人联系在一起的是孙斌。
每次，孙斌接到他一个人不能独立完成的小工程项目，一般都会邀请我和余如东过去跟他一块干。项目完成以后，除掉各种税费和项目成本后，所得到的纯利润，就按照比例，每个人分一点。而在平时，我们则是各忙各的事。我们之间的合作，就有一点像当年的农村里那些演凑响器的草台班子。
那一次，也就是去年年初吧，孙斌借了熟人的一辆小排量的、通用五凌轿车。他说，他想试验一下这种省油料、小排量的轿车跑山区公路的性能。于是，顺便约了我和余如东，一块到三亚城市的周边、也就是所谓的泛三亚旅游圈内的保亭县七指岭旅游区去游玩。
我们在七指岭蹬山观完景，再下山回到停车场之后，三人在山脚下就近找了一家小饭店吃饭。我们点了一条红烧福寿鱼，一盘炒野菜和一只散养在荔枝园林地里的土鸡。这家小饭店就是用这些放养在果园里的土鸡当做他们的招牌菜吸引食客的。就在等着上菜的时候，我远眺着七指岭，发现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山的角度和光线都很理想，于是，一边用手里的专业数码相机拍照了几幅七指岭的全景，一边和孙斌聊一些关于汽车的事情。孙斌说，这辆小排量轿车性能好像还过得去。爬山看来没什么问题。我说，看你这么说，是不是也打算买一辆这种小排量的车？孙斌说，正在考虑。我说，还不如买一辆皮卡车实用。平时如果接到工程项目，组织施工时，你还可以用自己的车来拉拉材料。再说了，皮卡车底盘高，将来出去野外游玩时，爬山涉水、走乡村土路也方便。孙斌说，主要是皮卡车在城市里开让人感觉档次要低一点。我说，要是论档次，五凌车的档次更低，才要几万块钱。孙斌说，我本来也想过要买一辆东风皮卡。可我老婆她想要的是10万块钱左右的日系飞渡。她说那种车省油。我说，如果说省油，我看买飞渡不如买这种五凌。
这时，一直在一傍闷不作声想心事的余如东，在听我和孙斌说到汽车、说到飞渡之后，冷丁地就冒出了一句：前几天，小安老板还说过，她想送给我一辆飞渡车。也就是她现在开着的那一辆。
他突然冒出的这一句话，让我和孙斌听后都有点吃惊。那个小安老板凭什么要送他一辆车？以前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啊！这女子就算是要找情人，她也应该去找孙斌啊。孙斌这小子个头1米80，长得一表人才。在很多女人眼里，他可是个大帅锅。而余如东长得就像那部国产老电影《平原游击队》里的那个松井。为此，我们还常常逗他，东东，八格牙路！咪西咪西地！
说到这个女老板，我要介绍一下。小安老板叫安小丽，也就是心之旅旅游工艺品联锁店的、一个30岁左右的女老板。孙斌最近就是承接了这个女老板的联锁店店面装璜设计制作，以及员工制服设计的项目。这笔生意总造价是16万元左右，项目要求，设计并制作出所有的联锁店统一的售货架、标徽、标识，设计出统一的员工制服。生意是孙斌和她接洽的。在这之前，除了孙斌，我和余如东谁也不认识这个漂亮的小女老板。
我摸了摸余如东的脑门，我说，小东，你没发烧吧？
孙斌逗他说，我看你是碰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我说，不但是掉馅饼，而且这馅饼掉下来的时候，刚刚好砸在你身上。
孙斌说，而且你还刚刚好张着嘴巴，于是，一下子就把给饼给接住了。
我说，而且那只馅饼里的馅，正好还是你最爱吃的牛肉馅。
孙斌说，而且还是热乎乎的。
余如东看着我们两个人在一唱一和地拿他开涮，就显得有点生气了，说，行了行了，老莫、孙斌，你们俩就起劲的涮吧！我就知道你们根本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一开始，连我自己都不信。可事实就是事实啊。
一看余如东那副认真劲、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我们也正经了。我们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嘛？说来听听。余如东就问我说，老莫，你应该记得前几天我们跟小安老板见面时的情况吧？
他说的是上个星期的事情。
之前，跟小安老板接洽生意是孙斌。那一天，孙斌因为临时有事，他让我和余如东把他所设计的旅游工艺品店店面的三维效果图和员工服装效果图拿去给小安老板审查。我们按照孙斌提供的大致方位和手机号码，联系上了安小丽，并找到了她公司的办公室。其时，安小丽正在她的办公室里，用一台手提电脑上网。那是一个穿件娃娃装、梳着个马尾的年轻女子。这个女老板，怎么看都有点孩子气。一点也不像那种精明强干的生意人。自顾玩着电子戏的安小丽在听我说明了来意后，说，那你们先坐着，等我叫个内行的人过来审一下，通过就可以转帐开工了。然后，她放下电脑，起身去拨电话，一口四川话，我们听得半懂不懂的，似乎是让一个什么人过到她的办公室来。
就在她打电话的瞬间，我瞭了一眼她的手提的电脑屏幕，虽然这个小老板在玩一款打鬼的游戏，但她的QQ却一直在电脑屏幕边上挂着，有两个和她Q的网友的头像也在亮着。小会，过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她称呼他老爸。她用四川话对他说，老爸，你给看一下设计效果图，把把关。于是，这男人就带我上了另一间办公室，仔细审看并交换对电脑制作出来的效果图的意见。余如东没有跟随着她老爸过去。他一直留在小安老板办公室里跟她讨论广告语。审看效果图时，这个小安老板的父亲提出了几点修改意见。我用纸一一记录下来，准备带回去交给孙斌，让他根据客户提的意见做修改。
就在小安老板的父亲审图时，我还顺便跟他聊了几句。我说，怎么，您都这般年纪了，还过来给女儿打工啊？他说，没有，我是专程过来三亚旅游的。我问他，那您是干什么专业的？他说，是搞建筑设计的，对装饰、装璜这块也是略懂一点。所以让女儿临时抓了个差。
就在我们离开跟心之旅公司和小安老板告辞时，这个小女老板还亲自将我们送出来。一时间，她显得跟余如东居然有了一种不寻常的亲近，甚至显出依依不舍的样子。当时，我心里就在纳闷。我想，怪了，相隔才不过一个小时啊，两人怎么就不寻常的热乎了？小东这家伙，怎么也成了泡妞高手。
现在，余如东一提起这件事，我就想起来了，说，当然记得。我们走的时候，我看到小安老板对你那么亲热劲，一口一个余大哥的，让我又羡慕又嫉妒。我还说，你小子高手啊，你使了什么手段，怎么就这一顿饭的功夫，就把这个漂亮的女老板给迷得晕晕乎乎的。
余如东说，其实，那天你过去隔壁审查效果图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小安老板在QQ上使用的网名——飞扬的心。也就是这个网名，让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前几年的一个晚上，我好像是在孙斌的办公里，曾经跟这个飞扬的心Q过一回？
我当时就对小安老板说，你这网名，我好像很熟悉啊。她问我，你也上网吗？我说，偶尔也上一下吧。一般都是看看网上的新闻。她问，你懂Q吗？我说，这个当然懂。偶尔也跟别人Q过。不过我可从来没有申请过自己的QQ号码。她问我，那你是用什么网名，怎么跟别人Q呢？我说，网名我也记不清了。有几次，我是看别人的QQ没有关闭，闲着无聊，就用别人QQ，随便逗了一下跟他在聊天室聊天的网友。她问我，你使用过“路易十八”这个网名吗？我想了一会，有点印象，就说，你还别说，这个网名我还真的使用过。让她这么一提醒，我就记起来了。几年前，就是在孙斌的公司里，我就使用了路易十八这个网名，跟飞扬的心Q过一回。路易十八其实是孙斌表弟使用的网名。那一次，也是接到一单什么生意，孙斌请他的表弟过到他的办公室，用办公室里的电脑做了一个效果图以备签订合同。孙斌的这个表弟，也像小安老板那么爱时尚，开关音乐，一边干活，一边把QQ挂在电脑的屏幕上，时不时会跟他的网友聊上一句。那天晚上，记得孙斌表弟突然接到他的女朋友打来的电话，临时有什么事情让他过去。然后，我就用他的QQ，随机点了聊天室里一个闪亮着的头像，捉对儿聊了一会天。
我问余如东，你们在网上到底聊了些什么？
余如东说，其实，我已经记不清楚我们当时聊了一些什么。反正是逢场作戏一类的话吧。我可没那好的记性。就在她证实了我就是那个四年前、用过“路易十八”的网名跟她聊天的人之后，她对我的态度一下子就变得十分恭敬了。她亲热地拉住我的手，说，大哥，你知道我找了你很久吗？你知道你曾经在关键的时候帮助过我吗？
我让安小丽的话给闹得一头雾水。
之前，我们根本就不认识，我又怎么会帮助过她呢？她是越说越激动：你知道吗？我今天的成功，就是得益于那次和你在网上的一席谈吗？所谓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大哥啊，就是你那天晚上说的那些话，改变了我的人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