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来到河边,‘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孙子对人生本有一种明净澄澈的达观,但他面对漂流也不禁发出这种伤感的喟叹。赫拉克利物说,‘你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河流’,这明晰的哲理论断中似也透露出一种深刻的骚怨。真是一呼一应,无独有偶。而深入民间的谚语则更像是一种绝望的控诉,民谚说:‘西流东到海,何时复西归!’……时间无情地离去恰像这河水;而时间正是人生的本质,人生实际上是一种时间现象,你可以战胜一切却不可能战胜时间。因而河流昭示着人们最关心也最恐惧的真理,流水的声音宣示着人们生命的密码。对河流的惶恐定是人类代代相传的一种原始记忆:日常的生活中你可以逃遁于有意无意的麻木,而面对河流你却无法回避那痛苦的觉悟。面对河流你会想起你已经失去和必将失去的一切,想起在这永远的消逝中生命的短暂与渺小,会有一种无法安慰的绝望攫住你的心,……”
这是今天看书时看到一段话。
我是南方人,从小生活在泽国,却一直学不会游泳,反而来了北方才在游泳池里学会了狗刨。
我对水的记忆一直是“恐怖”的。
从小,家里的老人就爱吓我,‘细牙仔,别离岸太近,小心水鬼拉你下去当替死鬼!’、‘细牙仔,小心水猴子抓你,你就回不来啦!’、‘细牙仔,别在水边踩水踩多了要得关节炎的!’……
老家的老人们得关节炎的很多,常常能看到背脊弯曲,手脚关节肿大,蹒跚踱步的老人在街头巷尾慢慢行走。
老家一到梅雨季节,整座城市都是泡在水里的,家里的墙、窗、门和天花板天天流汗。汗干时必定要下暴雨,暴雨,涨水,漫天漫地的水几乎淹没了所有的街道。
我怕水,同时我也爱水。
雨季过后,老家有数不尽的水泽丰润的池塘、浅洼,那些地方是所有孩子们的乐园,在小小的乐园里有无数的蜻蜓、豆娘、蝌蚪、蝴蝶还有趴在枝头的大青虫,更别提看不过来的花花草草。那个时候我特别喜欢穿着塑料凉鞋踩水,脚踩在水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我能乐一天。
老家有几个大湖,湖与湖之间是连通的,每到快下雨的时候,湖里的鱼会从湖头游上来换气,家里老人们说:这是鱼被憋坏,要跑头啦!
这个时候的鱼是最好抓的。
记得还在上小学,每到放暑假,总能遇到鱼跑头。
我婆婆会看天气,她估计好时间,天蒙蒙亮就把我摇醒,拉着我去湖边,用网兜兜鱼。
因怕被养鱼的人发现,婆婆兜好的鱼总喜欢用我的一条漂亮的围巾裹着,带出湖区。
所以,我那条围巾总是有股浓浓重重的鱼腥味。
……
童年的记忆总是很浅,走着走着就忘了。
偶尔午夜梦回,被北方城市干燥的空气呛的咳嗽时,总能想起小时候浸泡在湿润的水中的家。
人可真奇怪,一直努力逃离的城市,成了我最想念的地方。回不去的家,成了梦中牵挂的地方。
在梦里跟着家乡的湖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慢慢地,不记得来时的方向,迷失在去的路上。
只有家乡的水气,总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