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安初二的时候辍学,留给我一个破旧的MP3,里面是周杰伦的歌。
我在小卖部里给大安打电话,我问大安你要去干什么。大安说要去挣钱开网啊。我说你志向好伟大啊。他说那必须。
我和大安是发小,他从小的愿望是开家网吧。初中时候CS盛行,我和大安攒钱每星期去玩一两个小时总也玩不够。他说以后要开家网吧,想玩多久玩多久。然后一边发奋学习,一边去网吧。学习没上去,甩狙越来越出神入化。
我说:“大安,MP3内存满了,我能不能删两首,我想下《江南》。”
大安说:“随你,替我照顾好它就行,毕竟那是我用血汗钱挣来的。”我心想五个键坏了仨,让我怎么照顾。
我又说:“以后你开了网吧,我去上网不能给我要钱。”
大安说:“那必须。”
我说:“我要挂了,到时间了。我只有一块五毛钱。”
大安说:“好的,挂了吧。对了忘了说了,也替我照顾好疯丫头。”
我就听到这,挂了电话,他后面还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我掏出一块钱给小卖部老板,说欠的五毛明天上学带来。
回到教室看到周云云在和一个男生打闹,我走过去故意碰倒旁边的凳子,她吓了一跳。我说:“大安走了,让我告诉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没有再理她,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想如果周云云也喜欢大安的话,那么大安就不会走了吧,起码现在不会。我不想照顾这个疯丫头,大安你自己来吧。
2、
大安年纪小,出去打工没人要。他就回家跟着他爸卖水果,等我们都去上高中了,大安又重新入学去了一家技校。他说人总归要有一技之长,怎么着都饿不死。
期间的两年,大安来看我和周云云几次,提着新鲜的水果,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他新买的MP3。我觉得大安的日子过得异常潇洒,我们还在为作业考试发愁的时候,大安吃着西瓜听着歌。
操场上,大安对周云云说,“你好好上学,等我以后开家网吧,我是老板,你就是老板娘。”
周云云说:“快上课了,我要走了。”
大安站起来拍了拍土,说:“走吧,我也要回去收摊了。”
大安没有胸卡,不能从校门口出去,动作灵活的翻上墙头,站在墙头上冲着周云云喊,“疯丫头啊,在你喜欢上我之前,千万不要喜欢上别人。”
周云云摇摇头,她觉得这是一个病句,我觉得也是。
我也觉得爱就是一种病,能令人茶饭不思,日渐消瘦。那时我希望周云云不要负了大安,大安给我说过周云云就是他的天,我想没了周云云,大安的天就塌了。年少的爱情太过浓烈,不喜欢,可控制不住。我说周云云你不要负了大安啊,起码不要毁了他。
3、
大安在技校上了两年,毕业后正好18岁,办了身份证就直接北上。那时我们高三,正是学习紧的时候。大安跑到周云云的学校,还是翻墙进去,在学校食堂堵到周云云。
大安留了一头长发,像个小混混。他甩甩头对周安安说:“我要去北京挣钱了,你一定要等我。”
周云云说:“你要去北京了,打电话告诉我就好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大安说:“这也算一次离别,离别要当面说的。”
离别的时候要当面说,这是大安教会我的第一个道理。可总不能用上,别人都是狠心的,不会当面说再见。
大安又找到我,把他第二个MP3送给我。我说现在谁还用这听歌,都用手机了。
大安说他用,他说最初的都是最好的。我想我知道大安为什么会一直喜欢周云云了,人的性格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有些人洒脱,不爱了转身去爱下一个。有些人执拗,爱一个就一直爱了,哪怕头破血流,哪怕遍体鳞伤。
我说大安你放心的走吧,我替你看好周云云。
大安贼笑了一下,说,“那你首先要努力学习了,争取和周云云考到一个学校去。”
我说,好。
他问,真的?
我说,真的。
大安向我道别,摆摆手说,“等以后来我开的网吧上网吧,不要钱。”
我说好的大傻比。
我希望大安能开家网吧,不是因为我占便宜上网不要钱,我只是想看看一个追梦的人实现梦想的样子。我也希望大安能和周安安在一起,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丫头,但我想看看真心去爱一个人,他的幸福结局。毕竟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我想看看眼泪,那种不是因为失败而流下的眼泪。
4、
14年,我刚毕业没多久。大安给我打电话,他说,怎么办啊,我现在晚上睡觉很踏实,我想我这辈子完了。
我知道大安的意思,人没心事的时候才会睡的香甜,一觉到天亮。大安心里没有了梦想,得过且过,能安逸到死。
大安在北京的那几年,住过地下室,睡过网吧。像每个在北漂一样,没有生活的活着。我记得大二那年,大安说他只剩下5块5毛钱了,要撑一个星期。我给他转过去200块钱。
大安说,大款啊,普度众生啊。
我说,这是你给我那两个MP3的钱。
他说,靠,账算的这么清楚。
我说是啊,你打我啊。我没有说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才500块。
还有一点我对不起大安,高考我考的不好去了一所二流大学,周安安去了我们省会城市的一本学校。我没有看住周安安,也不知道这丫头在大学了谈过几个男朋友了,真让人沮丧。
14年那次大安给我打完电话之后,我给周云云发了条短息,我说大安没有梦想了,你看这爱情你能不能给他。她没有回我。
那时周云云在天津的一家外企工作,第二天周云云就坐车去北京,找到大安。进门不说话围着大安的出租屋转了一圈,甩给大安5000块钱,说:“去租一个好点的地方,这是一个月的租金,其他的你自己去挣。还有你的网吧呢,你说你开的网吧呢,连个苗头都没有啊。你要向我学习,我以后要开家奶茶店,现在在努力攒钱。”
大安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心想你又不是我女朋友凭什么说我,可他不敢。
后来我问周云云在大学有没有谈过恋爱,她说谈个屁。大学期间周云云总会不定期的收到一些衣服啦,化妆品啦。情人节圣诞节还能收到花。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大安送的,弄得大学四年大家都以为周云云有个神秘的富男友。我笑,这的确是大安的作风。
大安对周云云说,“等我开了网吧之后,你就得让我娶你。”
周云云若有所思,说:“这是一个病句。”
5、
16年的元宵节,我和大安都放假回了家,晚上去看耍龙灯,在街上碰见周云云。
我们仨一人一个糖葫芦边啃边跟着人群后面看,人声鼎沸,环境糟杂。大安递给周云云一张银行卡,冲着周云云大声喊,“我的网吧这两年是开不成了,攒的这些钱你拿去开奶茶店吧。天津离家太远了,回来吧,当个老板。”
周云云接过来,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说:“恩,这些加起来差不多能开个。”
然后周云云又将两张卡递给大安,说:“这些也能开家网吧。”
大安楞了楞,居然手足无措起来,“这怎么行,不行。”
周云云笑了笑,说:“我一直都不喜欢喝奶茶。我想当老板娘。”
一个烟花在天空中炸开,五光十色的映在每个人脸上。所有人都在抬头看天,我却看这些人们的脸,还有大安和周云云幸福的笑容。
周云云知道,路上的人这么多,谁才是真心对她好的一个。
大安啊,老子终于能上网不要钱了,这么些年,真不容易啊。
不容易啊,爱一个人也不容易。
去爱就是了吧,不要问值不值得,只是最后,愿你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