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大村的喜与悲

罗帮义文

年过后,村里的打工大军今年都不愿意出去了,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阿艺成了村里中成药种植合作社社长,村里过去核桃树下只能长草,现在长出的中药材让大家在土地上赚到了钱。

阿艺所在的村是有名的核桃第一大村,据说是在包产到户后,县团委就把万亩核桃种植林项目放在这个村,后来就归农户所有,在核桃价格在5角一市斤的年月,这个村每家就能卖2000多块,村里的地被核桃林占领,村子成了大春作物没地可种,所有吃穿全靠核桃销售后来实现。所以当时都说有女孩不能嫁到这个村,村里成了光棍最多的一个村。

辣生家有三兄弟,他排行老二,大哥去其他村做上门女婿,小兄弟应征入伍后留在了部队,三兄弟的核桃林他最怕就是打核桃,辛苦2个月也就是够一年的生活费,其他收入就是去出菌的季节到大山找点松茸卖,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他还是光棍一个,还好通过熟人的帮忙,他在缅甸买了个媳妇,算是成了一家人,辣生娶到媳妇后就想各种办法讨生活,他第一个在核桃树下养鸡,可没文化,等鸡长大要出栏,一场鸡瘟全军覆没,他又在核桃树下种中药材,结果没寻找到合适的品种,还是血本无归,村里人看到辣生连续失败,都打消了打核桃树下的发财主意。大家都计划着花每一分钱。

随着开放的脚步,核桃价格一年比一年高,最高卖到13元每市斤,成了群众口里的金果果,对于阿艺的村子里人来说,每到核桃收获的季节,就是收钞票的季节,每家一年最少都收入20万,高的上百万。辣生家就是村里核桃最多的一户,3兄弟的核桃林都成了他一个人所有。

有了钱,村里人的思想开始变了,从着装到交通工具都在改变,很多年轻姑娘都想嫁到该村,很多老光棍都真正享受到了“老牛吃嫩草”的幸福。有钱就有了攀比心,村里只要你家有什么,我家就比你好。阿艺最记忆犹新的就是当时摩托车还是农村稀罕物时,村里就一家看着一家买,有的连车路都不通,就用骡子驮到家里当摆设品,办客也不仅在送礼上攀比,而且菜品上攀比,一个生日一家人就要花几万,当然礼金也不会少,但礼尚往来,你在还礼的时候就必须加点利息,这是村里人心照不宣的事。大家都不用愁每年的收入,有钱就建房子这是农村人最喜欢干的事,第一个村实现80%的农户把垛木房一次性变成了至少2层的小洋房,有的农户已建好瓦房就去县城买房子,让自己孩子去县城上学,当然他们当时也没有考虑到买房能增值这种情况。反正自家也不缺钱,小富即安的思想是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房有了,车有了,闲钱就存起来,村里成了信用社的贵客。

随着一代代人的成长,90后的苦日子就将到来。阿艺是标准的90版,村里小富即安思想的影响,他们这代人对读书不感兴趣,都认为有钱就是老大,上小学就开始吸烟喝酒,到初中就回到家里无所事事,村里开始盛行起了赌博,大家开始玩还只是打发时间,输赢不计较,到后来输赢上万,慢慢地赌博成了村里娱乐的主要项目,90后这代人,天生就是胆子大,特别是赌博下多大的注都无所谓。渐渐地存款用完,还不断和银行贷款,说也怪,当时信用社其他村最多每户可以贷2万,这个村就可以贷10万。阿艺就是这样还了贷贷等核桃卖了又还,村里也成了信用村,当大家都把银行当成提款机时,核桃价格一落千丈,几乎卖不出去,让这个村措手不及,彻底打乱了他们的生活,家庭开销大手大脚的习惯让很多人不知所措。去外面赚钱的概念是几代人都没想过。银行开始追账,阿艺是第一个被追得无法而逃离村里的第一个人,他跑到外省,只好拼命地打工赚钱,不和家人联系了5年,很多人都认为他死在外面时,他回到家乡,还了银行贷款。大家都觉得阿艺能干,就想让他带大伙出去,大家出去后才知道这是去卖工,虽心里不愿意,但为了生活不得不埋头苦干,打工成了村里唯一出路。

阿艺是回家发展林下经济的第一人,别人出去打工都不愿意和他发展林下经济,都把地给他种,由于每户都面积太大,最终他答应了帮忙10户人家,首先一条就是核桃必须主人家自己收,很多家都说不要了,让他收了自己处理。核桃树下种什么?这是摆在阿艺前的问题,他考虑很久就决定约辣生的儿子和自己合伙种魔芋和重楼,因为他自己没那么多钱,辣生家在县城买的房子已经卖了,手里有钱。两个90后不顾所有人反对开始收野生魔芋和重楼来种植,阿艺买了些书学习,可种这些药材需要时间,几年间,当别人春节打工回来时,阿艺仍然没有收获,大家劝他还是出去打工,一年最少也能赚个7万。可阿艺一是放不下自己的老父亲,另外是一件事让他想重新把村里人拉回到家里抱团发展。事情要从辣生去世说起,村里的年轻人都去打工了,辣生去世后,村里壮劳力还凑不足8人抬棺材,没办法坟地路又远,村里老人妇女齐上阵,村里习俗妇女的不能抬棺材,在这样条件下村里破了例,这让阿艺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为改变这种现象,阿艺在种植药材上坚持着,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药材价格上涨时,阿艺的上百亩药材丰收,赚了很多钱,都说赚到钱就可以说服任何人,为让留住村里的年轻人,他成立了合作社,大家抱团发展,多种种植养殖业齐驱并进,让村里人日子也越过越好。

核桃是村里人的痛,大家都想把它砍掉,但有规定不能砍,老人也舍不得,毕竟它给村里人带来过很大利益,成也是核桃,败也是核桃。如今90后们面对这样尴尬的局面,没有放弃,他们采取网上销售,或加工成核桃油销售,虽说开始很艰难,但已经走入正规,这是让人很庆幸的结果。阿艺依然很担心,这种种植还能走多远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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