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希望自己是一条蚯蚓的,可以把自己一分为二,将可怜的过去斩断,还一个崭新的自己。
即将高考,父亲突然打来电话,回家一趟,你奶奶要见你。
哦!原来那个人还记得有我这个孙女,整整17年,让她讨厌,憎恶,巴不得死掉的孩子。原来她还记得我。我无法表达自己那一刻的感受。
可是,让我去看她,凭什么呀!
原谅她吗?我真的没有那么高尚,现在的我也没有资格去原谅她,能够原谅她的我被她整整杀死17年了,彻彻底底的死掉了。我没有办法代表过去的自己原谅她。
我愣了好久,只回了一句,我还要高考,可能没办法回去了。谁知父亲只有怒气冲冲的一句话,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良心,那是你奶奶。
当时的我好想逃离他们啊!整整17年,为什么没有人跟他说,那是你孙女,抱抱她,给她一些爱与温暖。从来没有过,17年,那个人的双手与怀抱没有一刻属于我。哪怕只有一瞬间的施舍。
刚出生的是,母亲从未跟我讲过,大抵是怕我更加难过吧,只是告诉我说,那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错。
慢慢的 ,我记事了。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下地干活,那时候,太阳好大,晒的人喘不过气来,我一个人在田间地头爬来爬去,像个可怜虫一样以为那个所谓的奶奶会走过来,轻轻的抱起我,将手中的汽水喂给我喝。可是,我想象的一切都没发生。他只说了一句,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当时好像大概是这样,因为我只记得这些,或者说我只想记住这些。
天很晚了,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做完活回到家,父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当时的表情好可怕,你这个死妮子,见到奶奶问什么不喊人,还有你,小屁孩不懂你也傻吗?你不会教吗?其实都懂,那个人又告状了,好像我们家要每天天翻地覆,提心吊胆的活着,才是他心中所愿所想。闺女当时叫人了。母亲只是辩解了一声,话还没讲完,换来的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母亲的鼻子出血了,头发被他薅拽在地上,我好害怕,紧紧的抱住母亲,却被他一脚踢开。
老子倒霉,摊上你们两个。这是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那时候,我挺害怕上学的,怕一回家会看不到母亲,怕母亲受不了抛下我离开,可又希望母亲走,不用每天生活在拳脚和眼泪中
真的很讨厌过年。每次过年,父亲总会让我去他们家送饺子,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端着饺子走在街道上,所有人家里都在放鞭炮,高兴极了。当时,我在想,是不是只有我自己这么痛苦啊,再长大一些会不会不那么难受,一切会不会变好。
当时需要去镇里上小学,下雨了,却没有人来接我 。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往回走,以前从没觉得这条路那么远,那么难走,车圈里塞满了好多泥巴,车子推不动了,自己也摔了好几次,不记得自己哭了没有,只记得当时的雨好大,脸上都是水,衣服又脏又湿,后来才知道,父亲在他爸妈家陪他们聊天,所有的农活都是母亲在做,母亲以为他们会有人接我,结果想错了。
初中毕业了,他们一再阻挠父亲,一个女娃,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不如早早回家做活,以后早早嫁人,读书也是浪费钱。不知道母亲求了他们多久,我自此开始了高中生涯,第一次离他们那么远,第一次那么开心。
高中三年我只想努力学习,想离他们远远的,忘掉那些不开心,想考一个很远的大学,一个与他们无关的地方。
现在,一切好像都要实现了。
我要去见她吗?真的不想,见她,我对不起母亲忍辱负重,含辛茹苦的17年,也对不起曾经那个死掉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