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由
金庸老先生的笔下出现过许多美丽的女子，唇红齿白，目如朗星，风华绝代，而我最爱的只有程灵素。
灵素这个名字，来自《灵枢》《素问》两本医典。她是毒手药王的关门弟子，医术高强。绝逸天下。她是雪山飞狐胡斐的二妹，江湖人称程姑娘。她的初恋是雪山飞狐胡斐，在白马寺药王庄里，在天下掌门人大会上，在她助她救马春花时，在以贞操救胡斐的那天，在她为了救中了石药万嗔毒而奄奄一息的胡斐而牺牲自己的时候。
只见离大路数十丈处有个大花圃，一个身穿青布衫子的村女弯着腰在整理花草，她除了一双眼睛外，容貌却是平平，肌肤枯黄，脸有菜色，似乎终年吃不饱饭似的，头发也是又黄又稀，双肩如削，身材瘦小，显是穷村贫女，自幼便少了滋养，她相貌似乎已经十六七岁，身形却如是个十四五的幼女。
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比不上小龙女的清雅秀丽，比不上黄蓉的灵气逼人，比不上赵敏绝色容光，却是我心中喜爱着的唯一的武侠女子。
她暗恋胡斐，不惜贞操，不惧世人，愿意退居到紫衣的影子后面，将这份爱小心翼翼的隐藏起来，无数次与他出生入死，救他于危难之中，助他一臂之力，最后为他啜毒而死。她是他的灵儿姑娘，二妹，女人，却永远也不能如愿做他的爱人。
有一段时间，我恨极了胡斐，也难以理解为什么金庸老先生要把她写成这般模样，甚至看到胡斐，我会将他和外貌协会的烂人联系在一起…但毕竟我还是少女心性。
为什么胡斐爱袁紫衣，爱苗若兰，就是不肯给灵素一分的爱。我想是因为她不够美，也不能说丑的样子。这是她自卑的地方，也是自己差了别的女子地方。 我还曾埋怨为什么金庸先生将别的女子都写得美丽动人，不可方物，却将她写的如此平凡。她的缺陷，对于女孩子来说，是要命的。 记得她曾以兰花小心试探，她问他，若是这兰花不美丽，是不是便将它抛弃了？胡斐当时心中的想法是，若是这兰花真的是十分丑陋，那我还会不会珍藏？这短暂的犹豫，也让我明白他终究是不懂她。
张爱玲说，“没有一个女人是因为她的灵魂美而被爱的。”我想这也是真真实实地反应在胡斐身上的。漂亮女人总是有吸引力的，这个原则在这个社会同样适应。在这个社会即使很多男人口口声声说爱的是程灵素，而他最终选的也会是袁紫衣。
胡斐，爱惜她的花，挑水浇花，是男人的怜悯；他一心对程灵素好，是因为她是他二妹，她对她有恩，还有他那天生的侠义之心，无关爱情。她冰雪聪明，不会不懂。
王铁匠说，“程姑娘人既聪明，心眼也好，这份本事也更加不用提啦，人家对你一片真心，这一辈子你可得多听她话。”这样赤裸裸的话怎么能听不明白，胡斐不是不懂，是心中全然没有爱的火苗，他的一颗真心早就长在袁紫衣的身上了。
胡斐不是程灵素的良人，而她却不甘心只当他的二妹。
她是一个侠者，甚至可以说她的侠义和坦荡，是胡斐也及不上的。
她送蓝花救人，为苗人凤医治眼睛，是为了他。
她破坏掌门大会 ，是为了他。
她的一生，都完整地交给了这个男人。
当她聊自己小时候的故事的时候，胡斐却在心中想：“莫不是你杀了你的姐姐罢。”她猜中了他的心思，却没有躲藏，说道，我那时才是八岁的孩子。那时我是瞧不起胡斐的，这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为你赴汤蹈火的女子，他竟是如此不信她。
后来，他说想同她结拜时，她心碎了一地，却强忍着面露水笑颜，以二妹的身份站在他的身旁。
当她问他,“若是走不脱，是救她，还是马姑娘？”胡斐说，“救马姑娘，他与她同死。”
写到这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张纪中曾问过金庸老先生一个问题：什么是浪漫。金庸先生回答说：“不多见就是浪漫，比如两个人躺在水中看月亮。”而我想说，胡斐和程灵素就是浪漫，因为他说，他与她共生死。
或许这一桩桩一件件，原本就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我师父说中了三种剧毒，便无药可治，因为他知道世上没有一个医生，肯不要自己的性命来救活病人。”而她却选择了给胡斐生存的机会，不要自己的性命，只想让心爱的人活下去。
胡斐为了保护她，中了剧毒，无药可解。而她义无反顾，选择用嘴去吸手背上混着碧蚕蛊孔雀胆鹤顶红的天下至毒。他躺在再也不会说话微笑的程姑娘旁边，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胡斐心中思潮起伏，想起了许许多多事情，程灵素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当时漫不在意，此时追忆起来，其中去年的柔情蜜意，才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
我一直认为胡斐对她是有爱的，即使这份爱太渺小，隐藏地太好，太容易被忽视，即使比不上对袁紫衣的火一般的爱，但他对她心中是有一份爱的。
在程灵素死的那一刻，他的撕心裂肺是真实的，是因为她的离开已经带走了他生命中全部的善和爱。即使他后来在她死后见到袁紫衣的那一刻依然是心动的，我也宁愿认为这是一个男人对待初恋会有的态度，毕竟他曾爱这个女人爱到了骨子里。
有一种情是日久生情，有一种爱是一个瘦弱的贫女在一旁站着，看着威武的汉子正为她挑水浇花。
经历了程灵素，我不相信胡斐还会爱上别人。
空谷幽兰，一见胡斐误终生。她的这一生终究是完整地被安放在了胡斐的愧疚和感动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