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茫茫,人间婆娑,有些人注定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来去如风;有些人却始终留在你的世界里,或者把你留在他的世界里,一生都不放。<br />留不住的,不必强留;不想走的,也不必走,一切心甘情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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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big>01</big></big>
可以说,戴公子是我狐朋狗友中的恋爱高手。
他谈过几十场恋爱,每一场都是异性恋。只有一次,险些成为同性恋。戴公子在确定对方是男性后,吓尿。
事后,他仍为伪娘的姿色倾倒。不无遗憾地叹道:如果他是货真价实的女人,该多好。
有朋友跪求恋爱秘籍,戴公子装神,声称:此乃祖传技艺,传子传女,就不传给你。
后来,真有人摆出拜师的架势,请戴公子喝大酒。
席间,戴公子透露:其实,追求女孩很简单,听懂她们的话就行了。很多时候,她们言不由衷,模棱两可,声东击西,指桑骂槐。
众人问:难道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反话?
戴公子说:也不是。
众人叹:那就不好办了,我们怎么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戴公子诡秘一笑,深沉道:关键时刻,你需要一只魔幻手机。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只手机,表情虔诚地问:魔机魔机告诉我,她在想什么?
手机里,传出汤姆猫的声音:你问谁?你问谁?
戴公子说:我问珊珊,我问珊珊。
手机答:珊珊在犹豫,珊珊在犹豫。
戴公子又问: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手机答:冷落她,冷落她,她会自己送上门。
戴公子颔首微笑,关机。
众人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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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big>02</big></big>
2011年冬天,在爱尔兰南部的蒂珀雷里小镇,我见到了珊珊。
我们在一家凌乱简陋的小咖啡馆里,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两杯热咖啡,几块酱色巧克力派,一袋葡萄干面包。
外面下着冰凉的雨,街道空荡,阒无人迹。
我来蒂珀雷里,纯属意外。
原本,我要去的地方是罗斯莱尔,打算从那儿乘船去法国。
列车从考克市驶出后,天降暴雨,到达蒂珀雷里无法前行。
蒂珀雷里火车站异常冷清,像座被遗忘的站台。
车站周边住户稀少,我徒步走了很长时间,才发现一家咖啡店。
在店里,我遇见了珊珊。
珊珊说,她在等戴公子。他们约定,万圣节在蒂珀雷里见面。
爱尔兰是万圣节的发源地。
两年前,戴公子和珊珊欧洲双人游,到达爱尔兰后,放弃跟团。两人按图索骥,来到蒂珀雷里。那天,是万圣节的前一天10月31日。
小镇街上,随处可见扮成魔鬼样子的小孩,孩子们手里都拿着一只塑料袋,忽隐忽现。
戴公子和珊珊到镇上的一个家庭旅馆里投宿。
旅馆是一幢红色房盖的三层小楼。一楼,住着老板一家人,和一条叫“肯迪”的罗威纳黑犬。二楼和三楼是客房,每层楼有五间屋子。
戴公子和珊珊挑了二楼临街的一间。
晚饭时间,俩人打算去附近找家西餐厅。到了楼下,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壁炉里烧着木炭,电视中播放着披头士乐队的《黄色潜水艇》。
客厅过于空旷、简洁,反显得有几分阴森。
珊珊紧紧拉着戴公子的手,说:“有点儿吓人,我就喜欢这种感觉。”
晚上,两人回到房间,将行李放进壁柜。打开壁柜门的一刹那,他们看见里面躺着一具血迹斑斑的尸体。
珊珊失声尖叫。
这时,尸体竟然动了,扬着一张血糊糊的脸,咧嘴冲他们乐。
尸体是老板家的小儿子扮的,名叫约克。
翌日,戴公子和珊珊在镇上逛了一圈,回到旅馆。
旅馆老板的两个小孩在客厅里做游戏。
小约克和姐姐贝蒂,把要来的蚕豆和苹果放进碗里,然后背着手,用嘴去叼碗里的东西。
珊珊饶有兴趣地观看他们做游戏。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端来发酵的水果蛋糕,请戴公子和珊珊品尝。
老板娘说,蛋糕里藏着幸运戒指。未婚的人,如果在某一块蛋糕里发现了戒指,就预示着有恋人出现,并在不久的将来举行婚礼。
戴公子挑了其中一块蛋糕,给珊珊。
珊珊咬开,惊异地发现,蛋糕里有一枚钻戒。
戴公子说:“天意。”
他拿着钻戒,向珊珊求婚。
那一刻,珊珊幸福得差点晕过去。
后来,他们离开时,旅馆老板娘告诉珊珊,那枚钻戒,是你男友特意安排的。
珊珊眼圈就红了。
然而,两年过去,戴公子和珊珊没有举行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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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big>03</big></big>
戴公子出生书香门第,祖父和父亲都是书画名家。其书画作品拍卖价高达千万。可惜,戴公子没继承祖辈的泼墨天赋,只能等着继承丰厚家产。
珊珊幼时丧父,母亲失业,靠卖“鬼饮食”养家糊口。
所谓“鬼饮食”,就是夜晚营业的街头饮食。意思是:夜里人少,鬼来光顾。
最早,“鬼饮食”摊设备都很简单,一根扁担,一边挂木箱,另一边挂炉子。木箱上有抽屉,可随意打开,里面装了豆瓣、酱油、红辣椒、姜米、香料和泡菜等调味品,一应俱全。
卖的品种都是当地传统小吃,麻辣豆花儿、担担面、红油水饺、粉子醪糟蛋之类。
有一回,有个男人要了碗红油水饺。
珊珊母亲端来水饺,不慎被人撞翻,热辣红油泼了男人一腿。
男人很嚣张地说:要么赔我500,要么把裤子舔干净。
那是90年代初,500元对于珊珊家来说,是笔巨款。
珊珊抱着母亲的腿说,哭喊:妈妈,不要。
母亲还是蹲下来,舔男人的裤子。
那男人叉开腿,恶毒的笑。
珊珊扑上前,狠狠咬了男人一口,男人飞起一脚,将珊珊踢昏过去。
珊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这种生活经历,是戴公子想象不到的。
他有时会觉得珊珊野蛮,不讲理。在外边遇到事情,珊珊甚至会动粗。
珊珊又是胆小的,迷信的,她对一切诡异事物都有浓厚的兴趣。她相信,世上有神神鬼鬼的东西存在。
赵家是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俗气、无知的女孩子的。
好在,赵家人人都知道,戴公子是个花花公子,他从不会对一个女孩子全身心投入,并持之以恒。
然而,戴公子遇到珊珊后,全然变了风格。
他身边没了别的女孩子,甚至不在夜店出没。
他用心讨珊珊的欢心——他送给珊珊一只“魔幻手机”。
早晨醒来,珊珊会打开手机,问“魔机魔机,告诉我,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是谁?”
手机答:“是你是你,我的主人。”
那声音不是汤姆猫,是戴公子的。
我不知道,戴公子在手机上安装了什么软件,造成如此魔幻的效果。
这让我想起一个段子——每天清晨,妻子站在镜子前问:魔镜魔镜告诉我,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是谁?魔镜答:是你是你,我的主人。妻子笑容灿烂,说:好了,老公,你可以从镜子后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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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big>04</big></big>
珊珊也知道,戴公子是刻意讨自己欢心。
在戴公子的众多前女友中,自己绝对不是最漂亮,最可爱的一个。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什么地方迷住了戴公子。
最初,戴公子追求她时,她一味躲闪。
她想,戴公子只是逗她玩玩,三分钟热情。理智告诉她,戴公子这样的男人,不可信也不可靠。
果然,戴公子热情似火地狂追一段后,就迅疾消失了。
见不到戴公子,珊珊反倒开始想念。
戴公子嬉皮笑脸,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总在眼前晃,从现实晃进梦里。
一个月后,珊珊主动联系了戴公子。
在那一个月里,戴公子心绪烦乱。
在他眼里,珊珊不同于以前和他混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
他在夜店消费,珊珊推销啤酒,她身上披着印有啤酒品牌的绶带,带着职业性的疲倦微笑,挨桌兜售。
戴公子一向厌烦此类推销,出言不逊,态度轻蔑且蛮横。
珊珊火了:“爱买不买,又没求你买。”
“那你啰嗦个屁。”戴公子横眉立目:“我要喜欢喝,不用你推销,有多少买多少,钱算个屁。”
“你是菊花嘴啊,一口一个屁。”珊珊反唇相讥:“推销是我的工作,买不买是你的自由,有钱了不起啊,你的钱是你爸给的吧?”
我们一桌人都偷笑。
珊珊口不择言,不幸一针见血。戴公子所有日常花费,确由他爸提供。
戴公子怫然变色。
在我的印象中,戴公子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女孩儿噎得哑口无言。
那之后,他每天去那家夜店消费,只为等珊珊来推销。
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就在推销与被推销的过程中,唇枪舌剑,激烈斗嘴,相互调侃,相互阴损。
自认嘴功强悍的戴公子,屡屡败下阵来。
他何曾料到,一个弱不禁风的普通女孩子,肚子里竟装着那么多妙趣横生的市井损人话,那些别出心裁的比喻,充满怪诞的想象力,随意飞出一句,就顶人一跟头。
以至于有那么几天,戴公子在家冥思苦想,猛然想到一句精彩的损人语,就迫不及待想立刻见到珊珊。
他不满足于只有到夜店,才能和珊珊斗嘴。
他找珊珊要了电话,约定不分白昼,想斗就斗。
论耍嘴皮子,一个出生书香门第的男人,终究是斗不过一个生于市井,长于市井的女孩子的。
不过,戴公子并不沮丧、懊恼。反倒满腔兴奋,意趣盎然。
他觉得,珊珊身上有一种独特味道。
这味道是他闻所未闻的。
他和珊珊属于不同的阶层。认识珊珊之前,他完全不了解这个阶层人的想法、趣味和追求。
当他和珊珊熟识后,他发现,这个阶层的人,是那么有意思。
珊珊却腾挪躲闪。在夜店,她见过不少像戴公子这样的阔少,他们有一颗游戏的心,只喜过程,不问结果。
她的理想是找一个经济适用男,安稳生活。
这才是她这个阶层的女孩子最妥当的选择。
她根本没想到,戴公子会追求自己。自己太普通,脸庞非天使,身材不魔鬼,气质不妩媚,俨然不合当代阔少的口味。
戴公子却说:锥子脸狐狸眼,一对硅胶胸的骨感女,是煤老板在会所摆排场的标配。自己的品味没那么烂。
珊珊不信,她想,戴公子是甜言蜜语。
男人对一个女人甜言蜜语,必有不轨企图——这是妈妈教给她的。
情场一向战无不胜,顺风顺水的戴公子,遭遇阻碍。
在珊珊这里,他完全是输家,斗嘴斗不过,谈情人拒绝。
戴公子不服,想赢。越想赢,越琢磨;越琢磨,就越想念珊珊。
几番用力讨好,不见效果。戴公子冷静下来,想到一个老俗的套路:欲擒故纵。
魔机魔机告诉我,珊珊在想什么?
手机答:珊珊在犹豫,珊珊在犹豫。
戴公子又问:我该做什么?我该做什么?
手机答:冷落她,冷落她,她会自己送上门。
——这是戴公子自问自答的录音。
戴公子突然不再纠缠,珊珊反倒失落了。
戴公子的世界,对她来说,是陌生的,神秘的,稀奇的。
她发现,戴公子并不是她概念中的那类富家阔少。戴公子其实很少爆粗口,斗嘴时,他通常引经据典,出口成章。他的见识,远远超出珊珊的想象。
有时候,珊珊会觉得,戴公子来自另一个世界。
而自己,是一只井底之蛙。
这多少让她有些自卑。
她喜欢听戴公子说话,愿意和他斗嘴。
戴公子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具体是什么,珊珊说不出。
很多时候,我们都一样,发现对方身上的某种独特味道,从而被吸引。我们不会去想彼此是否合适,是否能沿着不同的人生轨迹走到终点。只是单纯的,不经意的,就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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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big>05</big></big>
有人说:戴公子荤腥过甚,想尝泡菜。
也有人说:珊珊见财动情,奋不顾身。
旁人的看法,好也罢,坏也罢,善也罢,毒也罢,对于热恋中的两个人来说,都无足轻重。
对戴公子和珊珊有影响的,是戴家人。
戴母高龄难产,侥幸生下戴公子。赵父比戴母年长十五岁,老来得子,难免纵容。
他们任由儿子玩,等儿子玩累了,玩够了,自然收心。
到时候,他们会在自己的交际圈中,为儿子挑选一个人品、学识、相貌俱佳的伴侣。
戴公子带珊珊回家,赵家人言谈平静、随和。
平静、随和的背后,是一份雍容、淡定的优越感。
珊珊从没有过优越感,从小到大,光是不自卑,就已经让她用尽全力。
她隐隐感觉,自己和戴公子是平行的两条铁轨,没有交集的融汇点。
戴公子则不在乎,只要自己喜欢,其他都无所谓。
他变着花样让珊珊开心,时常给珊珊小惊喜。
他知道,珊珊迷恋灵异、诡谲的事物,便带珊珊去欧洲旅游,到爱尔兰过万圣节。
珊珊兴奋到失眠。
她更没想到,戴公子会在蒂珀雷里向自己求婚。
戴公子向家人宣布结婚的决定。
戴父到底是有涵养的,不急不恼,一声叹息,弄墨挥毫,脸色阴郁。
戴母无语,冷冷苦笑。
转天,戴家保姆找到珊珊,说你离开我们家公子吧。
珊珊说:你凭什么让我离开他?
保姆说:就凭他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就凭我在赵家待了20年。
珊珊说:那又怎样?
保姆说:你别这么横,我是代表戴家父母来的,传他们的话。
珊珊明白了,她根本没有和戴家人对话的资格,她连戴家的一个保姆都不如。
这是何等的轻蔑?
自幼受欺负的经历,让珊珊格外敏感,格外易受伤。一伤,就伤到骨子里。
她对戴公子说分手。
戴公子死活不放手。
珊珊说:别纠缠了,我们不合适。
戴公子不服:怎么就不合适了?
珊珊说:我和朋友去吃饭,我们为团购100换60,还是70的代金券,商量来商量去的时候,你就笑了。你从小没为生活发过愁,一顿饭花几千块,眼睛都不眨一下。所以,你没法理解,我们为什么这么计较。
戴公子说:没笑话你们啊,我是觉得挺有意思。
珊珊说:是有意思,可我们再穷,再寒酸,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挣的,你呢?
戴公子感觉自尊心飙血。
活了20多年,头一遭自尊受挫。
戴公子发狠道:给我两年时间,我靠自己的能力赚到钱,娶你。
珊珊说:那这两年,我们不见面。两年后,万圣节我在蒂珀雷里等你。还在那家旅馆,你用自己的钱买戒指,再向我求一次婚。
戴公子说: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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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big>06</big></big>
“你说,他会来吗?”在蒂珀雷里小镇的咖啡馆里,珊珊问我。
我低头喝咖啡,听窗外雨声,如泣如诉。
我不忍告诉珊珊,在来欧洲旅行前,我刚参加完戴公子的婚礼。
两年里,戴公子做了几笔莫名其妙的生意,做一笔,赔一笔。
后又炒股,赔光本金,还欠下一屁股债。
祸不单行,戴母被查出患了癌,脑袋里长了恶性肿瘤,手术成功几率百分之三十。
她给儿子挑选了一个姑娘。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她唯一的心愿,是临死前,看到儿子结婚。
戴公子无路可走。
他没有挣到为珊珊买一只钻戒的钱。
他亦不忍心,让母亲满怀遗憾撒手人寰。
万圣节一整天,珊珊都伫立窗前。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摆设,同样的粉红色床单,同样的藕荷色窗帘。
一切,和两年前一模一样。
只是,少了一个人。
珊珊始终注视着临街的那条小路,一动不动。
或许,下一个出现在路口的人,就会是戴公子。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
夜色如墨,流淌蔓延,注满整个房间。
珊珊有些站不稳了。朦胧夜色中,她晃晃悠悠,像片轻薄的树叶,在蒂珀雷里的绿色峡谷间飘荡。
我走过去,搂住她说:“他不会来了。”
“会不会是航班延误?”珊珊说:“他说过,不见不散。”
我不能让她再等待下去,讲了戴公子的事。
第二天,雨停了,珊珊答应和我一同去罗斯莱尔。
临走,珊珊呆呆看着房间里的壁柜。看了很久,问我:“你说,壁柜里,会不会有一具尸体?”
我魂不附体。
我们抵达罗斯莱尔,得到一个坏消息:开往法国的渡轮要三天后才起航。
罗斯莱尔只是一个港口村落,寂静荒凉,路上很难见到一个人。
因为无聊,我和珊珊在港口岸边,捡了一天贝壳。
回到住处,珊珊不知从哪儿找出根红绳,将零零落落、色泽奇异的贝壳串了起来。让我回国后,送给戴公子。
我说,有什么话要我转达么?
珊珊微笑摇头,露出两颗洁白、小巧的兔牙。
黄昏,旅馆老板告诉我,威克斯福德有歌剧节,不妨去观赏,离这儿只有40分钟车程。
我和珊珊搭乘班车,去往威克斯福德。
全程皆是山路,崎岖狭窄,颠簸不平,对面开来一辆车,班车就停下,等对面的车先过去,一路上停了7次。到达威克斯福德时,歌剧院票已售罄。
天上下起濛濛细雨,我和珊珊漫无目的地闲逛,发现城里有很多小酒吧,风格一律古朴、典雅,具沧桑感。
我们随意走进一间酒吧,坐下来,点了两杯健力士黑啤酒。
邻座一个鼻尖发紫的金发姑娘,端着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独饮。
金发姑娘眼神恍惚、迷茫,显然已经喝了很长时间。
“她好像在等什么人。”珊珊问:“你猜,是不是等情人?”
“情人不会放任自己的心上人,独自买醉。”
珊珊默默地拿出手机,问:“魔机魔机,告诉我,戴明最爱的女孩是谁?”
手机答:“是你是你,我的主人。”
这是珊珊自问自答的录音。
“很多事,一去就不复返。”我说:“有些人,我们永远不必等。”
珊珊垂下头,眼泪一滴一滴落进酒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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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big>07</big></big>
回国后,我和戴公子大醉一场。
戴公子手捧红绳串起的贝壳项链,眼泪鼻涕糊一脸。
后来,戴公子将贝壳项链挂在车上。
戴母去世一年后的清明节,戴公子去墓地祭奠。归来的路上,看见珊珊和她妈妈在路边卖烧烤。
路边污水横流,泛出刺鼻的气味。烟雾弥漫中,珊珊挺着大肚子,麻利地往竹签上穿插各种肉片和蔬菜,不时用手背去抹额头沁出的汗水。
岔路口,一辆面包车横向疾驶而来,戴公子猛踩刹车,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贝壳项链染满鲜血。
后来,戴公子托我给珊珊送去一笔钱,珊珊又让我还了回来。
再后来,戴公子离婚,去往爱尔兰,在蒂珀雷里小镇买了套房子。
之后每年,他都会去蒂珀雷里住上一、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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