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日痴

1

李默今年17岁，是向阳中学高二文科班的学生。她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只有偶尔跟自己的同桌赵英子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难得地多说几句话。因此整个班级56人中，赵英子是她唯一的朋友。

文科班女生的数量是男生的三倍多，李默每次冷着脸穿过走廊和操场的时候，总听见旁边的女生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地在议论她。“装什么装呀，以为自己高冷女神呢！”“就是，也不看看她那大饼脸和一百多斤的身材！”大多时候都是一些这样的话，随后便是起哄似的一阵嬉笑声。

李默觉得她们无聊极了，小学生的把戏而已，几年前她对这些话就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她不明白，难道人活在世上的意义就是随意评论讥笑别人吗？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连一个眼神也不留给她们，随便身后的她们怎么气急败坏，也从未回过一次头。

她一直记得爷爷跟她讲的话，那天晚上她起床上洗手间，看到爷爷在阳台抽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问爷爷在想什么，爷爷望着外面的点点星空，掐灭了烟头说：人这一辈子啊，早晚都是个死。一辈子太短暂了，记住快乐的时光就够了。那些不重要的人和事，就随他去吧。

李默回到教室，赵英子凑过来一脸神秘地对她说：“刚才高寒过来说，刘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呢，猜猜有啥好事？”高寒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每次考试总是前三名，所有老师都很青睐她，可偏偏语文这门学科，她从来没有超越过李默，不管大考小考，李默总是比她多个几分，所以刘老师也更偏爱李默一些。因为这个原因，高寒一直跟李默过不去，她实在不能忍受，像李默这样普通的人，各个方面都不如自己，却偏偏在语文这一学科上，抢尽了她的风头。

李默来到办公室，刘老师笑眯眯地对她说：“李默呀，是这样，市里要举行一个征文竞赛，一个年纪只有一个名额，我再三斟酌，向学校推荐了你，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从明天开始，放学后来办公室我帮你辅导半个小时。”

李默想起母亲每天的门禁时间，顿时一阵晕眩，嗫嚅着问道，“老师，可以不参加吗？我不想，不太想参加这个。”

刘老师瞪大眼睛，头摇地像拨浪鼓，“不参加？为什么不参加？老师可是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帮你辅导，多少人虎视眈眈这个名额，是老师好不容易帮你争取来的。你是有什么困难吗？”

“没……没有。”李默大气也不敢喘。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把名额报上去，记得跟家长说一下，报名费三百元。”刘老师又自顾自将比赛规则讲了一遍，还送给李默几本以前年度的得奖作品合集，让她回家好好看看。李默只记得身边嗡嗡嗡的声音维持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自己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月色如水，十月的夜晚已渐渐凉下来，李默机械地蹬着自行车，一刻也不敢耽搁。路灯下，周围的店铺接二连三地传来卷帘门关闭的声音，“哗哗哗”，巨大的金属质地互相撞击的声音之后，是一声沉闷的“砰”——卷帘门紧紧咬住地面，他们一天的工作结束了。李默听着，总感觉那一声刺耳的“砰”像极了子弹打进自己的头骨，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

2

李默紧赶慢赶，终于在晚上十点二十分到了家门口。她悄悄打开门，听见爸妈正在卧室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她不敢多作停留，轻手轻脚地溜回自己房间，只听见隔壁房间好像隐约传来养老院的相关字眼。

“这么晚才回来，干嘛去了，知道几点了吗？”李默刷完牙一回头吓了一跳，母亲此刻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着她带回来的书籍，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呃，刘老师推荐我参加市里的一个比赛，在办公室给我辅导了一会，所以回来晚了。”李默对着母亲的背影小声答道。

“比赛？就是写这种不入流的东西吗？”李默不用看都能想象到母亲此刻写满了嘲讽的嘴角。

见李默没吭声，母亲转过身，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她把那本书重重地扔在地上，质问道：“就靠写这种文章你就能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高二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打算就靠写几篇破文章养活你自己？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好好学习，给你弟弟做个好榜样啊！”

李默不明白。

她心想，母亲是护士，她平时在医院对待病人也是这种态度吗？她更想不通，自己写写文章参加一个比赛，怎么就是不好好学习了？她蹲下身，捡起被母亲弃如敝履的那本书，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