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声惊得屋外夏虫噤声,墨轩没料到她会突然迸发出这般强势的力量,措手不及的结果便是没来得及将她的啸声禁锢在结界内,惊醒了整个墨宛已经熟睡的人们。
白芒夺目,整个房间宛若仙境。外面的人只见耀眼的白光将大人的屋子笼罩其间。面对纯净如圣洁神光的白芒,所见之人从心到念在那一瞬间对白芒产生了一种虔诚的敬意。
外面的人只感觉到白芒的柔和亲切,近身的墨轩却觉那白芒如锋利的刀刃,如刚烈的狂风,如急骤的暴雨洗刷着他的身体与神识。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威胁,第一次发现自己不能左右自己的意识,那是一种怎样的惊骇与恐惧。
安沫筱此时早已不能自已。痛,是她现在唯一的念头。这股刨筋断骨般的痛诱发了她的啸声。换句话说,不是咱家安姑娘想在这种时候发出这么一声让所有人误会的啸声,而是她身上那股力量在突破。
何为突破?
当所谓妖力,灵力,冥力这类玄力在体内修行运展到一定程度,就好比本潺潺流淌的小溪的源头忽然来了一股强势的水流,逼迫着小溪向两岸扩张,以达到能承受更多水流的势头的宽度与深度。
白芒终于将她体内的经脉扩展到自己要求的地步,慢慢缓下了势头。
白芒减弱,随之内敛。墨轩本扶着安沫筱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松开。失去他的扶助,她的身体软软滑进池底。
窒息感萦绕在脑海,她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泪从眼中涌出,模糊着她的视线。
清晨,微风吹着房前的花朵轻轻摇曳,花香顺着风向送入房中。安沫筱动动头,睡梦中醒来,全身的疼痛让她**出声。
“姑娘醒了?”采惜上前,见她想起身,扶起她,在她身后垫上两个枕头。放下她软软倚靠在床头。“饿了吧?”她点点头,不明白遍体的疼痛是为何。特别是一动,小腹隐隐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有些无法适应。
咬着下唇,慢慢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喝了墨轩杯里的酒。然后……然后喝光了壶里的酒。再然后……再然后?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大脑一片空白。
“现在什么时辰了?大人呢?”她接过采惜本想喂她喝的汤药。好苦!看外面日头高照,时间应该不早了。
“酉时了。姑娘睡一天了。”采惜美目含笑,笑得那叫一个暧昧,也笑得她一头雾水。
“有什么喜事了?看你,笑成这样。”安沫筱虚弱的捧着碗一口一口喝下。采惜张口正要说,门外传来水月息的声音:“姑娘可醒了?”
“姑娘醒了。”采惜走过去开了门,水月息进屋,见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心尖都在疼。见状,采惜退出屋外,关上房门。
“你啊,不能喝酒干嘛喝那么多。逞能也不是这么做的啊。”水月息眼中含着埋怨,粉色的唇撅起一个弧线。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担忧。他昨天晚上在明净崖听见她的啸声又见强势白芒,放心不下,一早便下了山崖回了宛内。
“昨天那个襄王给大人下药啊,我被毒死也不能让大人中毒呀。”安沫筱拉住他的衣襟,让他弯腰贴近自己。压低了嗓子在他耳边小声说。
“你个笨蛋!赶紧喝完了药给我躺下休息。”这回不是埋怨也不是担忧了,直接的怒意迸发了。
“啊?”她做错了吗?
“啊什么啊,大人百毒不侵,哪用你以身试毒。”水月息暴怒。
“可是大人每天的膳食都要提前试毒呀。”她每天都这么做的好不好。
“那是做给别人看的,你简直笨得跟猪一样。”水月息接过她喝完的空碗,摁着她躺回床上,狠狠地用被子盖住。
什么嘛,又没人跟她说过,她怎么知道墨轩百毒不侵。敢情她担了半天的心是表错了情,多此一举。
“别拿那种眼光看着我,你就是一个笨蛋!”水月息连生气都美得眩目,安沫筱顾不得其他,怒火因为他的怒骂噌噌往上冒。一把掀了被子大吼回去:
“我不是笨蛋,又没人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咬着下唇,怒火中烧。
“哼!”水月息穷词,的确,这事只有贴身的几人知道。谁也没想过会发生这些事情,所以谁又会多此一举提前支会她一声。“睡觉吧你!”说完就要拉了被子让她再次躺下。她抓过枕头砸向他,一边砸一边喊:“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
水月息脑袋连挨几下,脾气一上来,摔门离去。
安沫筱倒回床上,蒙头盖了被子。听见门响,几乎从床上一跃而起,吼道:“叫你出去,你听不懂啊?怎么那么混蛋!”
门口飘飘白衣,来者不明所以。安沫筱看清来人,声音顿时卡壳。瘫坐在床上,无力**:“大人……”
“身体感觉还好?”墨轩飘然而近,恍若仙人,令人不敢逼视。
“还好。”安沫筱坐在被子上,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与先前的大喊大叫判若两人。仿佛刚才那个激烈的人并不是她。
“这几日你在房中休息,待好了再做事。”是关心她吗?心里怎么想都不甘。扬起头,直愣愣地问道:“大人,你百毒不侵?”
“也不是。只是大多毒素对我都没有效果。”回答真切,语气轻柔。
“那昨天是我多事了。不但没伺候好大人,还喝得不省人事。到现在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心里的某一处弥漫着一种情绪,叫失落。回想,不记得也好,也好……
“这里是大人的卧房?”安沫筱这时才注意到屋里的摆设和房间的气息。慌忙从床上跳起,“我真喝成白痴了。”手忙脚乱下床,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身上宽松的衣衫因为她过激的举动散乱。
赤脚踩在鞋上,左脚踩着鞋跟,右脚去套鞋子。鞋子没套上,人却是站立不稳,倒了下去。墨轩就那么伸手过去,不是拉她,也不是扶她,直接勾住的,是她的腰。好像真的已经习惯了抱她。
一个后仰,一个前俯。眼对着眼,脸对着脸。他只需低头,便能触到她的唇。
“姑娘,汤熬好了,你先喝点,再休……息……”采惜恨不得砍了自己的腿。为啥这种时候都让她撞上?结结巴巴放下汤,不用墨轩叫她出去,自动消失。临走没忘关上敞开的房门。
“我……”安沫筱想松开揪住他衣衫的手,不料,手刚松开人就摔在了床上,发出一声惊呼。门外还未走远的采惜,缩头闭眼,心中默念:大人还真性急。也不让姑娘休息个一两天再动手。好歹昨天晚上折腾了那么久。脚下的步子迈得越发的快。
安沫筱不叫都不行,她仰面跌倒在床上,头嗑在床栏边,疼得她咬着下唇压抑痛楚。
伸手扶她站起。墨轩只淡淡说了一句:“小心些。”
“我现在就整理房间,收拾完马上回院子。”顾不上痛了,安沫筱胡乱用手拔拉几下头发用带子系住。就开始整理凌乱的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