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承她此生美景，许她一世欢颜，要她的名字带上他的姓氏，要给她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婚礼，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他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
同她一样，他也曾无数次设想过他向她求婚的场景，浪漫的、甜蜜的、动人的。他想象着她点头答应，在他面前喜极而泣，不计形象的把鼻涕眼泪全蹭到他的衬衣上。然后他将她扯进怀中，狠狠地吻她，一件件剥掉她的衣服，叫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去。
可眼前的这一幕是他从未料想到的，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是把胸膛中的那颗心剖开，双手捧着虔诚的送到他跟前。
浮沉半生，商海纵横，深知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他如今的处境，旁人避之唯恐不及，更不要说雪中送炭了。即便是万里挑一有想要帮衬一二的，也只怕是爱莫能助。
唯她而已，不离不弃，更是要赌上自己的所有，誓要做他的妻。
她越是勇敢，他就越是退却。明明是日思夜想，却不得不忍痛割爱。
“不可以。”短短三个字，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平复心绪：“你的日子还那么长，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还有无限美好的将来。不必为了我，我不值得你这样……”
“值不值得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吗？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就帮我安排好一切，就因为你所谓的为我好，这个是什么混蛋的逻辑？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有问过我吗？”丁霓霓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狠狠的捶打他的胸膛。
莫一凡站在原地，任打任骂。丁霓霓打到手都发麻了，才停下手来。
两个人依旧僵持着。
“你可想好了，果真不要娶我？”伴随着些许的轻喘地问道，莫一凡仍旧沉默不语。
丁霓霓擦干眼泪，深深地呼吸过后柔声道：“诺，你瞧见了，可不是我没有争取，我从来不求人的，我这样求他，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他还是无动于衷。往后你要怪就怪他铁石心肠，可不许怪我没有尽心尽力。”
家中明明只有他们二人，可丁霓霓的这番话倒不像是对他说的。
莫一凡还在思索这个种缘由，只听丁霓霓又继续道：“原本我还想让他瞧瞧你呢，可你看他像是对你感兴趣的模样吗？我们还是识趣一些的好，不要再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他不要你我要你，他不稀罕你我稀罕你，保准你衣食无忧。而且不只有我，还有你那两个无所不能的干妈呢！若是你以后还是想要爸爸，那我再给你找一个就是，凭我的条件，那还不是小手一招，就络绎不绝了！”
轻轻摸了摸肚皮，泪光依旧充盈在眼睛里，眉梢眼角却藏不住为人母的喜悦：“哭得我都累了，你肯定也饿了吧？宝贝，妈妈这就带你去好好吃一顿，好好补偿……”
丁霓霓话还没说完便落入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怀抱中去，虽然夹杂着香烟和酒精的味道，却仍叫她眷恋不已。灼热的呼吸落在耳旁，头顶传来暗哑的声音，快要压抑不住的情绪：“你怀了我的孩子？”
“你快松开我……”丁霓霓在他怀里不听话的挣扎着，小鼻子小眼睛的斤斤计较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一身的酒气，别薰着我的宝宝！”
颤抖的手轻覆放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千般温柔万般深情在藏不住的倾泻而出：“我的孩子……”连声音里也有了些哽咽。
“才不是你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嘴上依旧不饶人，唇角却不自觉地上扬，亦舍不得拍掉他的手。
莫一凡的手在她腹部小心翼翼的来回着，指尖尽是怜惜：“这是我们的孩子。”不再回避，凝望着她的眼眸。
只是一眼，丁霓霓就快要融化在那深邃的眼底。倔强的别过头去：“世上哪有你这般混账的父亲，对她不管不顾，还这样欺负我。刚才不要认她，现在她也才不要认你！你……”
莫一凡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收紧了手臂，生怕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你放手，不是不要娶我吗，不是要赶我走吗？我这就走，才不在这儿碍你的眼！”丁霓霓呜咽着，仍不忘控诉他的罪行。
她越是挣扎，他抱得就越紧。“不是说梁昕薇才是你的初心，不是想方设法的要赶我走嘛，这会儿又抱着不放算什么？就因为我爱你，所以就这么欺负我……”
莫一凡依旧紧紧地拥着她，把头埋在她的劲窝里：“是我不好……”
只这一句，就勾出了她所有的委屈，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就是你不好，你逼着我离开你，害我伤心难过，眼泪都快流干了。你不知道孕妇的心情很重要吗，妈妈伤心，宝宝也会伤心的。
你还骗我，对我说了那么多狠心的话，我每晚做梦都梦见你说的混账话，然后哭着醒来。还拿别的女人来做挡箭牌，自编自导了这么一出戏。那么喜欢演戏，怎么不去做演员？
你以为你演技很好吗？并没有，人家说一孕傻三年，我是因为怀孕了才会被你给糊弄过去的……”
即便莫一凡事先并未知晓她怀孕的事，可这一刻，她就是想这样蛮不讲理，这样任性放肆。断断续续的声音，字字诛心，击垮了莫一凡心上固若金汤的墙围。
少了往日的风度翩翩，霸道的固定住她的身子，指尖却温柔至极，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泪眼朦胧里依稀仿佛可见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眼角眉梢的倦意，还有鼻梁两侧还未风干的泪痕。
丁霓霓痴痴地望着他，忘记了挣扎和反抗，忘记了委屈和生气，仿佛时间和空间都静止在这里。
莫一凡俯下身了，吻干长睫上似星辰半璀璨的泪滴，吻过她哭红了的鼻头，最后在唇瓣间辗转、流连忘返，像是最虔诚的膜拜，又像是最庄严的宣誓。
不知不觉间，白皙的小手已经攀上了他的双肩，唇齿之间热烈的回应了起来，夹杂着香烟、酒精还有咸咸的泪水。
丁霓霓猛然睁开眼睛，重重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腥甜在唇间扩散开来，她心里的最后一丝怨气也随之终结。霸道的抓住他的领口，染了哭腔的声音仍倔强的要命：“你方才不放我走，以后就永远不许赶我走！”
再度重重覆上他的唇，不容他拒绝，不容他反应，掠夺掉他所有的呼吸。
莫一凡的理智被驱逐的一干二净，只是顺从胸膛之中的那颗心，迅速的沉沦。
或许是他们干涸已久的心，太需要这一刻春风化雨；或许他们就快要枯竭的身体，太需要彼此喘口气。
明天会怎样，没有人知道；重要的是现在，他们拥有彼此，足矣。
入夜之后，久违的双人床上，莫一凡静静的拥着丁霓霓，默默无语，便胜过千言万语。
掌心在隆起的腹部流连，爱不释手，怎么样都觉得还不够。隔着皮肤和血肉的组织，莫一凡依旧能真切的感觉到和她的血脉相连。
像她母亲一般的调皮，四维b超单上的小家伙只愿意让他们看见一小半侧脸。他想象着女儿的模样，有和霓霓一样明亮的双眼，眼角眉梢有他的影子。
丁霓霓微微挪了挪身子。
“怎么了？”他连忙紧张兮兮的追问。
初为人父的焦虑和喜悦悉数落在她的眼底，漾起幸福的微笑：“一直同一个姿势，手麻了而已，你不用那么紧张。”
调整好姿势丁霓霓再度倚进他怀中：“小乖她很贴心的，我除了口味有些改变，几乎都没有别的妊娠反应。我之前去产检的时候啊，有个孕妇吃什么吐什么，甚至引起了酸中毒。真是要好好感谢宝贝女儿，都没让我遭什么罪。”
她平静的诉说让莫一凡的心生生的疼了起来，拉起她小手贴在心口。“你可有好好吃饭，都怀孕了还是这么瘦？”她仍旧纤细的四肢，丝毫看不出已经怀孕快六个月了，甚至连肚子也藏得很好，小而紧致。
丁霓霓撑死身子来，笑意吟吟的望着他：“你这是哪里来的偏见啊，谁说孕妇一定要膀大腰圆的？我这是最最科学的养胎方式，长胎不长肉，医生都夸我体重控制得好，说小乖长得可好了。
不过啊，这都是拖了颜颜和筱熙的福。方方面面都帮我打点得妥妥当当，筱熙专门请了产科的权威医生全程照顾我，颜颜帮我找的阿姨做的饭菜也很合胃口。她俩也总是隔三差五的往我那里跑，今天送这个，明天送那个，家里都快堆不下了，把我照顾得很好。”
莫一凡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发丝，喜悦着她的喜悦，却又在不经意之间黯然神伤。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对她的亏欠，还有许多许多。
心意相通，莫一凡的心思自然瞒不过的她的眼睛。“我现在已经把女儿还给你了，那我的东西你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