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 ——我们的母亲河

                                2019.4.5

        清明时节，春日暖暖，草长莺飞，特别适合出去走一走，和大自然展开对话。

        记得每年这个时候，正是提草包的时候，而且今天天气晴好，爸妈又不需要我做什么，想到此，忍不住出去了。

        小时候提草包，肯定要去西河了(长大后才知道那是小沽河)，岸边有若干野草，草包就藏在草里呢。

        一条南北长的人工大堤，把果树林和西河隔开。原先大堤两边都是树林，也没有这条大堤，现在大堤东边的一大片果树林，曾经是一片高大的密密的树林，以槐树居多；大堤西边则是以松树、灌木丛、柳树居多。树林往北绵延至几公里长，往南绵延到平度市两目镇清水村还看不到头。

        八十年代，经济发展成第一要务，树木全部伐掉，栽上了苹果、梨、桃等经济作物！

        九十年代后，中国的发展速度越来越快，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有人把目光瞄向了西河的沙子。于是，西河的沙子越来越值钱，一车一车的沙子被拉走，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大深坑。西河满目苍夷，河水也渐渐减少，断流，干涸。

        大沽河修好后，西河也得以治理，一个个大深坑被掩埋，沙子禁挖。实际是无沙可挖，据说挖走的沙子，足以让村里每家每户住上二层别墅。可惜的是，西河两岸的村民，没有得到一分一厘。这个南北大堤就是这个时候修成的。

        如今的西河已经面目全非，再也看不到往日的风采了！

        小时候，西河及西河岸边的树林，曾是我们的乐园！

        春天来了，树木生发，那嫩嫩的柳叶、槐树叶，撸下来，热水中燎一燎，冷水中浸泡两三天，去去苦味，放点玉米面做成菜蛋，在那个缺吃的年代，以此填饱肚肠；槐树花开的时候，拧下来，拌上玉米面蒸一蒸，或者热水燎一燎，还可做成菜蛋。在我的记忆中，真不好吃，但是不得不吃。

        各种野菜在春天纷纷从土里钻出来:蓬蓬菜、饽饽蒿、艾蒿、老鼠布袋等等。常见大人小孩，挎个篮子，东挖西挖。真的，没有多么好吃。现在的人们非常热衷这些野菜，而且价格不菲。根据现代人的口味，野菜做法也更考究，甚至堂而皇之上了豪华餐桌。           

      那时，清明前后，我就和小伙伴们一起到草丛里提草包。那满地的草包吆，不用争不用抢，小伙伴们直至把身上所有的布袋都装的满满的了，才舍得离开。扒开草包，里面白白的嫩嫩的芯，放在嘴里嚼一嚼，甜丝丝的味道。经常芯扒出来，放在玻璃瓶里，灌满水，带到学校，喝水的时候，一条一条芯被吸到嘴里，嚼一嚼，说不出的一种满足感。

        夏天，雨水逐渐增多，河水也多了，西河成了一个露天浴场。大人小孩，老老少少，热的受不了了，就在水里泡一泡。河水清澈见底，鱼儿在你身边游来游去，有恃无恐。

        只要是星期天，吃完午饭，我会把家里所有觉得该洗的衣服，划搂划搂，放在盆里，拿到西河去洗衣服。河边若干洗衣服的，你永远不会觉得寂寞。脏脏的衣服被清澈的河水冲的一干二净，等把盆里所有的衣服洗完了，就拿到稍微远离河边但是绝对在视线控制范围内的地方，铺晾在干净的草上或沙子上。剩下的大把时间，就可以在河里玩了。

        长吸一口气，然后憋住，躺在水里漂流，和小伙伴比比谁一口气漂流的远;在水深的地方，爬上岸，从岸上扎猛子，和小伙伴比比谁的胆量大。我虽然是个女孩，从小没有人看管，野的不亚于男孩。遗憾的是，经常在水里玩，我没有学会游泳，真是笨到极点！

      水里玩够了，就到岸边玩。想要抓鱼的话，两三个人就在河水浅的地方，用沙子堆成一道拦水坝，鱼儿终于跑不出去了，然后用手掌往外舀水，动作一定要快的，因为一边排水，地下还往上渗水，所以排水的速度一定要快于渗水的速度，一边还要不断的通过堆沙子来缩小包围圈，在大家齐心合力下，鱼儿自然就成为囊中之物。

        河里还有一种美味，那就是贝壳了，小小的贝壳随处可见，沙子上面的贝壳捡完了，用脚把沙子搅动搅动，待到水清后又会看到若干贝壳。   

        妈妈最有本事，妈妈把贝壳放在清水里一两天，待贝壳吐完泥土后，只见妈妈把贝壳倒在烧开的水里，不断搅动漏勺，就只见，留在漏勺里的全是壳，肉都在锅底，打上一个鸡蛋做成卤汤，切点韭菜末放在汤里，把汤浇在面条里，别提有多么鲜了。

      玩够了，把晒在青草或沙子上的衣服收起来，把脸埋在上面闻一闻，你会闻到太阳和青草味儿。

        每天到西河澡洗的人很多，中午，下午，晚上，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洗澡！每天来西河洗衣服的人络绎不绝，甚至县古村的人也过来。令我们赞叹的是，西河的自净能力特强，一年到头，河水永远清澈见底！你到河里去洗澡，永远不会皮肤瘙痒！

        待到知了叫声不断的时候，晚上，爸爸会带上我和哥哥，把一只水桶里灌上半桶水，带上气灯，来到树林里。爸爸用脚蹬树，就只见若干若干的知了边叫着边朝光亮冲了过来，(没有气灯的时候，爸爸就点起一堆火），我和哥哥就不停的捡，扔在水桶里，忙的不亦乐乎。知了在水桶里被水浸泡后就再也飞不起来了，很快知了就满桶了。带着满满的战利品回家，单等妈妈做给我们吃了。先把知了的翅膀剪掉，抹上盐，然后妈妈在大锅里炒，我呢，就站在锅台边眼睁睁的瞧着。直等到知了熟了，迫不及待填在嘴里，脆脆的，香香的！美呀！

        根据大人的经验，只要是一场大雨过后，第二天天气晴好，松树底下肯定会有蘑菇。大多数时候是很准的。这么多年了，我似乎再也没有吃到如此美味的蘑菇了。

      西河边若干松树，挎上篮子，每棵松树底下都要看一看。那蘑菇颜色鲜亮，稍微挂点红色。小心翼翼拔起一颗蘑菇，生怕折断，把带土的蒂巴掰掉，轻轻放在篮子里。

        大夏天的，在树林里钻，想想会舒服吗？热呀，浑身的汗，不小心还会被树枝划伤，被尖尖的松毛扎着，被汗水一浸，疼啊。但是，当你采到了满满一篮子蘑菇，拿回家来，妈妈做成美味，所有的辛苦都值了。尤其妈妈还会把剩下的蘑菇用针线穿起来，挂在屋檐下晾干，留到以后吃。每每看到那一串串的战利品，想到自己还能给家里做一点小小的觉贡献，觉得自己很有脸。 

        夏天，正是柳条疯长的时候。爸爸手巧，会编各种各种的东西：篮子、捞麦子的zhaoli，盛东西的大大小小的qianzi等等。把柳条用镰刀割来，放在水桶把手和桶沿之间使劲夹住，从头到尾一li，柳条皮被li碎，再撸柳条皮就很容易了。

        把柳条皮撸下来，晾干，即使爸爸不用，也可以卖钱。经常有小贩子在街上吆喝收买，七毛多钱一斤。看到妈妈卖了钱，自己也很高兴，毕竟给家里添了收入了嘛。         

          秋天，是丰收的时节。

        松树上挂满了果子，爬上树叉，坐在树叉上，摘下果子，在另一只手掌上轻轻一磕，果子里会磕出好多带翅膀的种子，嚼在嘴里可香了。那时候，我就想:这个松树真有本事，让自己的种子长上翅膀，待到风一吹，种子就被吹出来，随风飘落，待到来年雨水充足，就会生根发芽，繁衍后代。大自然，就是这么的神奇！ 

        树林里，还生长有很多野果，现在都记不得了，小伙们没事的时候，就在树林里寻找，各种鸟叫的声音特别悦耳，尤其“布谷、布谷”的声音！蛇也是常见的，经常会看到蛇非常悠闲的在树林里爬动。每次到树林里，我最警惕的就是蛇了，都是带着几分小心。搜寻野果的时候，也会掏到鸟蛋，那时候哪有什么爱惜动物的念头，满足口腹之欲是最重要的。

        待到万物萧杀，一点生机没有的时候，难熬的冬天来了。

        每天放学回家，会特自觉的带上耙子和篮子，去西河岸边划搂草。我最喜欢的就是划搂松树叶了。每天一大篮子，背回家顺墙边东西放一长条，一直会堆到好高。尤其坐在灶前烧火的时候，那松树叶子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特享受。

        夜里的时候，爸爸也会和朋友去捉鱼，据说冬天捉鱼很省劲，水特别深的地方，用灯光一照，鱼是一动也不会动的，轻而易举就可以捉上来。整个冬季，再也没有比这再鲜美的了。

        总觉得一年四季，我们的吃的用的，离不开西河。说西河是母亲河，不仅仅是她滋养了周边的万物，更重要的是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她让我们的餐桌不再单一，她带给我们的快乐感、幸福感和满足感是当今的孩子永远体会不到和无法理解的。我们的母亲河让我们的童年生活色彩斑斓！

        从上幼儿园起，一直到小学毕业，这几年间，老师带我们最好的去处就是西河了。

      那时候，学习没有这么紧，班主任有极大的权力。每个周，老师都会拿出一下午，带我们到西河去玩。我们最盼望这个时候了。当然，洗澡是不行的，下河也是不行的，就是在河边沙子上或树林里玩。老师交代我们要注意安全，划定我们玩耍的范围后，我们就可以自由玩了。

      沙子里有一种生物，我真不知叫啥，只记得我们当时就叫它“沙了母”。我们可有经验了，只要你看到沙子上有一个圆圆的眼，你只要把嘴巴放低，对着沙子喊“沙里母”，几声过后，就会从沙子里钻出一个生物来。就这个游戏，可以玩上半天。

        河边还会生长一种植物，不记得叫啥了，我们会挖其根部，它的根部细长，深深扎进沙子里，白白的，一节一节的，挖出来，到水里洗洗，截成一段一段的，嚼在嘴里砸吧砸吧，可甜了，砸吧到不甜了，吐掉。这是小朋友们最爱挖的美味。

        还有一种植物，它的根部是圆圆的，皮土黄色，硬硬的，咬开皮，里面露出白白的肉，也是我们爱嚼的，虽然感觉没啥好吃的，现在想想，当时可能就是真没有什么可吃的了，它也就不嫌弃了吧。

        我们还会把柳条编成花篮，戴在头上，感觉就像打埋伏的解放军样，可神气了。

        老师还会带我们采树种，捉土鳖！

        记忆中，仅仅有一次，西河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八五年，连绵的雨水，让西河暴涨，肆虐！河水冲上了河岸，向村里进军。河水没过了树梢，致使果树大幅减产；地里的瓜果、庄稼、牲畜被河水冲走；烧火的草垛一个个被冲走……顷刻间，人心惶惶，逃离此地是当时唯一选择！那日，正是七月七，老师立马放学，让回家跟家人逃离。回家一路上，看看逃难的人们带着瓶瓶罐罐往外走。我心中恐慌：我家在最西头，离西河最近，爸妈怎样了呢？一路狂奔，推开家长，妈妈还在做烧饼，慌乱的心立马安静下来。一会爸爸从外面进来，说没事，水位在下降！

        仅仅唯一的一次！有惊无险！

        ……      ……  ……

        时光就在不经意间溜走了！今天，当我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西河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倩影！她愈发的丑陋不堪！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们，除了痛心，只有回忆了！

        鸟儿没有了窝，鱼儿没有了家，各种小动物早已销声匿迹，依赖它灌溉的田地，愈发的贫瘠！

        我们无情的向她索取，直到她身躯被毁，血泪流尽。

        我们人类就是这样的无情！难道我们忘了，在那个贫瘠的年代，西河无私的给予我们的帮助？当我们吃的不再犯愁的时候，我们却向我们的母亲河举起了屠刀！

      我幻想有那么一天，西河会重生！这里依然会草长莺飞、流水潺潺、鱼翔浅底！因为，我们不是有战胜沙漠的奇迹吗？西河重生的时间，还会很远吗？

        西河，我们的母亲河！尽管今天的你如此丑陋不堪，我依然深深爱着你！

        给我们时间，相信，终有一天，你定会焕发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