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的《人类群星闪耀时》有一句话“一个人生命中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在他人生中途,即在他最富创造力的壮年之时,发现了自己的人生使命。”
可时事造英雄,这使命也得仰赖时代背景。
在王二的眼里,他的黄金时代在21岁,那时他还有很多美好的想法,可这美好的想法被现实碾压得影子都不剩。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槌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槌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槌不了我。
生活对王二可真是残忍,在他的黄金时代,将他抛到那荒谬无比、痛苦不堪的熔炉里。
他在云南插队,被尖嘴婆打伤后,从医院里逃出来,独自跑到山中,想要在大家的记忆里抹掉王二这个人。
但是越是无可怀疑的事就越值得怀疑。很可能那条路不通到任何地方,很可能王二不在山里,很可能王二根本就不存在。
他思考存在与真假,他思考死亡,17岁左右看到贺先生跳楼摔死在地板上,脑浆崩裂,他便开始对死亡无穷无尽的追问。他问发小许由说贺先生死前说了什么,许由告诉他是“小孩,走开”,他觉得没劲,百思不得其解。他将刘老先生与贺先生对比,刘老先生死之前还馋着一只鸭子。这两个人对待苦难、荒谬有着完全不同的反应。
对于贺先生的自杀,我终于有了一点理解,在那个年代,有无数人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们不知道这场荒谬的苦难最终会结束,所以,他们的选择未必不是最佳的选择。
这是这本小说给我最大的触发,对于那段历史,我有了更深的体会。
有关贺先生直了的事,我还有一点补充。不管他是在什么时候直了的,都只说明一件事:在贺先生身上,还有很多的生命力。别的什么都不说明。
所以,王二的黄金时代虽然处在他人的掌控之下,但他内心却是自由丰盛,有灵魂,也有理性。
似水流年是一个人所有的一切,只有这个东西,才真正归你所有。其余的一切,都是片刻的欢娱和不幸,转眼间就已跑到那似水流年里去了。我所认识的人,都不珍视自己的似水流年。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件东西,所以一个个像丢了魂一样。
我还知道很多更悲惨的事——在我看来,人生最大的悲哀,在于受愚弄。这些悲惨的故事还写得完吗?
在《黄金时代》的第三部分。也是最后一部分,他不仅讲了贺先生的死引发的思考,还讲了女朋友线条和李先生的爱情,他们的爱情坚不可摧,纯粹而美丽。他们是这本书里最圆满的一对。这也是这本书给我带来最多快乐的部分。
线条这家伙就是这样,干的事又疯又傻。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发疯,但是依然要发疯。这是因为她觉得发疯过瘾。
她一辈子都在借酒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