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我还没见过栀子花,没去过德令哈和撒哈拉,却在人潮拥挤中,想起她。
那一年,也是八月,天空忽明忽暗,偶尔一阵凉风,就是夏天最好的慰藉。莫安被送到外婆家时,太阳正沉沉睡去,晚霞照在扬子江里,泛起一阵阵磷光。
他想,就一个暑假,爸妈会一起来接他回家,以后的日子不再有摔东西的声响,和半夜三更突然的咆哮,他把满分的试卷带回家,爸爸偷偷塞给他一笔零花钱,妈妈烧了一桌喷香的菜肴。
人在希望某件事发生时,心底的不安也同样强烈,倘若事与愿违,这不安就更加沉重了
有一段时间亲戚们总在议论什么,每次他凑近,大家却闭口不语。从只言片语中,他听到离婚和孩子判给谁的字眼,一股悲哀涌进他眼里,在漫漫的长夜,抽泣不止。
生活就像一张破烂不堪的网,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缝补,一旦累了厌了,也就散了。
在莫安的世界里,书是他唯一的朋友,亲戚、家人、同学…都是书本上嵌合的符号,触动不了他内心的柔软。有时某一段文字让他产生共鸣,又说不出是悲哀,还是期待,十六岁的懵懂,是青春的迷宫里,最后一段路程。
大雨过后,扬子江发出呜咽的呐喊,江水如草原上的骏马,奔腾不息。莫安在江边坐了半晌,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从书本移到天空,天空挂着淡淡的一缕愁云,经久不散,流动的风从水里吹来,偶尔夹杂两滴水渍,溅在他的脸上。
恍然间,莫安的眼角似乎有一个身影,往这边看了看,又低下头去,循环反复。莫安不禁好奇起来,这一段河岸鲜有人迹,外婆他们也从不来打扰。转过头去,先是看到一副画架,画纸上一双纤细的手正在勾勒一个轮廓,一袭长发遮住半张侧脸,隐约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穿一条水绿色的长裙,束腰带紧贴着腰线,把身材映衬的很是修长。
莫安莫名的发了下呆,那个身影又突然抬头,朝他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很是尴尬,莫安便率先低下头去,照着之前的篇章,看起书来。奇怪的是,那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像蚂蚁一样跑来跑去,搅得他心里十分焦躁,悄悄的抬起头,又做贼心虚似的低下。他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播放一幕画面,明亮的眼眸,由深入浅的眉毛,一张精致纯净的脸,目光触碰时的诧异和羞怯…
尽管他未曾与人有过太多接触,也从书本里浅淡的文字,窥看到青春的模样。某个时间某个场景,遇到某个人,她就会把潘多拉的盒子带给你,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她也不知道,而你却想和她一起打开这个盒子,因为你天真的认为,那里面装的,一定是最美好的事物。
再次悄悄的抬起头,眼前只有风的痕迹,不知何时她离开了,想必是她的画已完结,轮廓圆满,色彩迷离,而他的书,早已乱了章节。
人生中应该有那样一场邂逅,错过就错过了,再深的执念,也只不过留下一道被岁月模糊的倩影。可每个人都想要重逢,而且坚定的认为,会有好的结果。也许是上帝看到了莫安的痛苦,所以巧妙地安排了这样一场邂逅,又遂他的心愿,给他一个可能。
明天(改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