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集：尾声.一念天堂
你坐在我对面，紫色的软头马克笔在纸上慢慢凝成一幅花海。画完最后一笔，你突然仰头对我笑。
你终于肯对我笑了，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脸色灰蒙蒙的，眼睛里求表扬的信号好像马上要溢出来。
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美。
每天下午5:30~7:00，我都可以看到你。有时候手里捧着一本《全球通史》，有时候是《都柏林人》，都是英文原版。我也经常带一些书给你，天文地理，音乐美术，诗歌小说，还有历史人物传记。
你还是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自闭症状，只有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才会自言自语。于是我也陪着你坐在那里。
很多时候，我们什么也不做，只是互相看着彼此。夕阳映在你的侧脸上，一股悲伤涌上来，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力。90分钟的探视时间，总是很快就过去。如果能永远这样陪着你该有多好……
38岁的白盈洁将自己搁浅在时间的尽头。
33岁的我，多想伸手抱住你。
如果能永远这样陪着你该有多好……
咱妈打电话来，用柔软的哭腔威胁我，警告我不能因为你，再次毁掉自己的人生。以爱的名义。
囧三儿打电话来，说芒果不在的时候，他也一样像我现在这么难过。但是做人要往前看，不能一辈子只活在过去。
老头打电话来，他什么也没有说。
呵，那天我坐在疗养院的会客厅，从手边的纸箱里拿出你的日记：“如是我闻，没有比两情缱绻更美的天堂，在天堂与地狱交会的尽头，我看到了你。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我很想问你。我突然想起Coco说她是一个不称职的心理咨询师，她说她爱我，她说她知道她不应该在咨询过程中爱上来访者，可是她就是爱上了我。纵使她知道我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惩罚自己？你为什么不可以……
纸箱的最上层，你的脸灰蒙蒙的嵌在相框里。
没有人知道《缱绻天堂》的灵感其实是来自你的日记，就像没有人知道，我爱你。
那天你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最后一次冲我笑，眼神干净得像个孩子。我静静望着你，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天堂。
窗外忽然下起大雨，电视机传出的回音灌满整座别墅。我看着镜头里的自己，酒瓶子倒了一地。
我把自己活成了你的影子，我在人群之中不断寻找着你的影子，却唯独不敢告诉你。
我爱过她们所有人，就像我爱你；我不爱她们所有人，因为她们都不是你……
你在哪里？
我们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惩罚自己。
2020.07.16 初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