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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清荷今年刚二十八，已经跟刘老三结婚六年了，生了四个女儿，一个儿子了，大女儿今年五岁，刚刚过天花，死了。她内心很慌张，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一般，早就听到别人家的孩子过天花，没有扛过来，天天家里都用艾草熏，怎么老大还是染上了。
“我的儿啊，妈妈对不起你。”随着老大断气，清荷一阵一阵哀嚎，然而家里几个小孩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二女儿看着妈妈哭，她也哭。
“快把老二抱走，等会别传染了，让你家里熏艾草，怎么还是过天花了。”刘老三又生气又伤心，他最喜欢这个大女儿，没想到都已经养到五岁了，居然没了。
“我怎么知道，我也天天熏艾”董清荷一面哭，一面把老二拖到里屋里面，和其他几个孩子一起关起来。
“老大调皮，这下走了，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去城里。”刘老三，给大女儿收拾干净，一面收拾一面自言自语的说。
在村里，病死的小孩子是没有葬礼的，也不能正经的埋，得找个荒地简单埋一下，以至于若干年后，清明祭扫的时候，董清荷总不记得自己女儿埋在了哪里，你若问她，她指了指田埂上的一个土丘，说是这里，然后又朝着另一个方向一指说也可能是那里。
转眼第二年，董清荷又怀孕了，带着肚子的她，照样下田去插秧，动作一点不比其他人慢，家里就这十来亩田，来养活这一家老老小小，刘老三犁田插秧也不在话下。
“等秧苗长成了稻谷，就可以卖一些钱，给几个女儿做身新衣服，给儿子买点好吃的，给家里养几只鸡。”董清荷边插秧边笑说着。
“还早呢，这一年还不知道雨水怎么样，台风一吹，就长不成稻谷了，到时候喝西北风吧。”刘老三觉得董清荷老爱做梦，苗还没有插完呢，就在想稻谷长好的事情了，这年年收成就这么些，还想给孩子做新衣服，也不想想一日三餐怎么做好。
董清荷给家里养了一头黑猪，黑猪吃起猪食来，会发出轰轰轰的声音，家里几个小孩喜欢抢着喂猪，她们想快快的过年，这样就可以杀猪，有肉吃了。一天中午董清荷感觉很困，就去土房子里躺了一会，昏昏睡睡中，听到外面很嘈杂，像是听见有人哭，有人喊妈妈，有人乱跑着赶东西的声音。她连忙爬起来，到外面一看，二女儿哭着，三女儿哭着，四女儿倒在了地上，猪就在用头拱，她头发晕，拿起门口的铁楸朝着猪的方向打去，使劲打，猪使劲跑，后面的孩子使劲哭。
四女儿被猪拱死了，董清荷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刘老三也抽了自己几个耳光，他俩干了一架，邻居都拉着，说董清荷肚子里还怀着孕，家里小孩儿这么多，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的。
村里人说被猪拱死的小孩，不能和家里的祖宗们埋在一个地方，这样会影响下一代的运气，只能随便找个地方简单埋一下，她们将她埋在了一个田埂上，这次做了标记，但是后面有一年，不知道谁家的猪拱翻了田埂，这下她们也不知道四女儿埋在了哪里，清明祭扫的时候，你若问她，她会指一个方向，说，大概是这里，又会摇摇头，说，也可能是那里。
后来村里人都知道，董清荷一共有四个孩子，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原来的二女儿变成了大女儿，三女儿变成了二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