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一缕残魂的暂时收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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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出门时,天还是晴的,山城的晨风自是吹得透心凉。裹紧了风衣,速速往车站赶。沿途倒是柳绿花红,春天的样子正一点点浓烈,在一如冬天般的温度里,那花期不耽搁一秒的荼蘼起来,也是够难为这些在寒风里招展的绿芽碎花。

赶到单位时,雨滴开始飘落,只是有些矜持,三五不等的落在发丝上。春雨贵如油,这对于满地的庄稼来说,倒是久违的恩赐。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室内的温度竟一点点冷了下来,再抬头望去窗外时,已是一场雨夹雪毫无征兆的洋洋洒洒了。去别的部门送东西,置身雪帘的那一刻,迎面而来的寒冷,亦如冬日里的某个清晨,冷酷到可以吹掉鼻子,冻坏眼睛。不喜欢本应温暖的春天,还要感受这样凌冽的寒冷,心情也因为这糟糕的冷不愉快起来,再回到室内时,好似身体里注入了无法驱逐的寒气,一直飕飕发抖。

下班时,雪算是停了,毛毛的细雨依然不紧不慢的下着。出门伸手拦下一辆的士。要关上车门时,看见路边大包小包候车的两位老人,这样的天气,在一条单行道里等一辆车,亦如我们在这寒冷的山城等候一场温暖的春意一样困难。于是,请他们跟我一起乘车。老人有些惊讶,大概只是迅速权衡后,发现与其在寒风里等下去,不如冒险乘坐假装是好意还是别有意图的女人的车更显实惠。也是巧的很,我们竟是要去同一个地方。

开车的司机说,两位老人遇了好人。其实,我倒也不是好心肠的烂好人,只是猜测在医院门口候车,不是住院的病人就是病人的家属。在一家肿瘤医院大包小包的住下去,又大包小包的搬出来,声轻气短,不是在生命的终点站下车的人,就是正在乘车奔向终点的人。在这寒冷的天气,能给他们病魔摧残的心灵注入一点人情的暖意,算是最大的慈悲吧!

我已经在这家肿瘤医院上班三个月。那一天亲见了一位被肿瘤折磨了快三年的男子,当医生从他的肚子里拿出12斤的大肿瘤后,他大概觉得自己的生命又能得以延续了吧。所以,当我们去他的病床慰问时,他蜡黄的脸上竟有轻轻浅浅的笑意。后来听说,他吵着要出院,要回家看看,只是出院不到两天,生命就永远的停驻了。如果不刻意去看那些死亡统计的数字,你是不会知道每一天自己所在的小范围内有多少生命逝去。他们有些正值青春年少,有些本因享受儿女绕膝的天伦乐,有些本应悠然自得垂垂钓,溜溜鸟的爷爷辈,可是,他们却在逼仄的病室,与各种痛苦和疼痛抗争,每一天醒来都不是新的一天,每一天的结束都是生命一刻刻消逝敲下的刺耳警钟。以前我一直觉得医院是一个生命得以延续的地方,可是身处一家肿瘤医院,尤其面对那些得了恶性肿瘤的病人,你会觉得这里就是一缕残魂的暂时收容所,终究他们不会从这里活蹦乱跳的走出去,而是把本应早早结束的生命多延续了几日罢了。好在,还有那么些只是为小病开设的诊室,愉快的治疗,愉快的治愈,愉快的继续生命,那么一刻,倒也觉得生命并没有那么脆弱。

生命就应像刚刚开放的鲜花一样的,有饱满的水分,鲜艳的色泽,延伸笔直的劲道,还有那让人悦目的样子。怎能在不自知中萎靡了精神,暗淡了色泽,失去了遒劲呢?

单位的小姑娘在一个并不太冷的中午,赶紧的换下薄丝袜,套上厚厚的羊毛袜子,她说我可不想患上老寒腿,严谨爱护自己的态度真的太端正了。同样是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我认识的另一个姑娘倒是在零下五度的天气,光腿裹着长大衣,很是美丽冻人了两日,便哭着鼻子要长长久久的在医院住下去了,因为某天早上醒来后,突然发现腿脚不灵便了,疼痛是一条甩不开的狗,紧紧咬着她不放。

我的同事Y小姐说,注定要死,把自己藏起来也是躲不开的。可是,命运50%还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你不爱护自己,神也帮不了你。你爱自己,或许偶然能感天动地。

近日,妹妹把一个原本感人的事迹当成笑话讲了出来,说是同学弟弟的爱人,因为凝血被医生下了死亡通知书,这弟弟无论如何也是接受不了爱妻仙逝的事实,抓着对方的手哭了三天三夜,竟然就把人给哭醒了。现在小两口恩爱有加,还生了大胖小子,和乐到让人羡慕。我想,那份哭泣和不舍就是我们手里握着的一份主动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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