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自己慢慢煮一锅白米粥的人,也在生活的大命题中将自己慢慢地熬煮着,不激烈,不偏执,不放弃,一点点让灵魂散发香气。”
初读散文《清粥》,感悟于作者将生活比作熬一锅清粥,平凡漫长且看似枯燥的过程,也能感受到幸福。再读此文,联想到汪曾祺老先生的文集《慢煮生活》,却从其中读出了另一番滋味。
一慢字,一煮字,将这生活的活法简洁又凝练得概括。
《清粥》中,不同于朋友用电饭煲煮稀饭,作者更愿意接一壶清水,舀一勺米,静静地等候着,“在水一波一浪地推动下,随着热气徐徐上升,开出乳白的花朵。”慢,我想并不能简单理解为时间上的长。应为自己送给自己一段时间,去放空,沉浸,理一理生活散乱的思路,去享受时间,为自己;而非省下大把时间来,去消费生活。
林清玄说:“慢生活是从容的,有态度的,有规律的来寻找一种浪漫的生活,寻找一种浪漫的精神。”这里将生活的慢理解为一种对浪漫精神的追求,可是再贴切不过了。想来汪老先生在农科劳动所的十年,遭受着怎样身体与心理的压迫,他在《人间草木》中写下“一定要爱着点儿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他写草木,写美食,讲述村里养蜂人的朴实善良,回忆高邮咸鸭蛋的诱人滋味。他把一切再苦涩的回忆都描绘得很漂亮,很有趣,你看不见他笔触后潜藏的痛苦和委屈,好似在那漫长难挨的生活中盛开了一簇簇美丽花。
生活,你说它漫长,其实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当水慢慢进入米的世界时,行动开始迟缓宁静,我们将火关小,盖上锅盖,慢慢熬煮。
慢,是一种对待生活的心境;而煮,则是经营生活的方式。
杨绛在《一百岁感言》中将人生比作磨香,捣得愈碎,磨得愈细,香味愈浓烈。磨与熬字有着些许相同之处。生活,需要我们去用身体五官去感知体验,去活。诚然,一帆风顺的生活是理想而虚无的,五味杂陈的生活才是人生常态,把琐事掰碎了,一件一件拿出来,细细地去磨,去沉淀。也许是苦涩难熬的,也许是欢喜幸运的,生活是需要我们用心去揣摩摸索的。
大火快煮,小火慢熬。熬,讲究的不是一腔热血就此一搏,成了便再无后顾之忧,这应是一种长期的坚持,在这条路上,我们懂得选择,学会放弃。若是想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必是先经历生活的磨难和锻炼,形成坚忍的性格,能够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胸怀去冷静面对生活中的起起伏伏。熬,是一种生活的智慧,面临困境时,果断做出选择,以退为进,积蓄力量,才能更进一步。
抗战时期,杨绛与钱钟书在上海这座沦陷的孤岛上呆了八年。战火纷飞,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她却依然从容而平和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看书,做学问。她将生活的苦难绘作一首诗,把一切伤痛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而把这一生她想要珍藏的温暖瞬间,一笔一笔,细细描摹。
杨绛先生优雅的气质,正是来源于内心的坚强和对生活信仰。她曾写下:“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和从容。”
生活需要慢煮,人生需要细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