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七十年代初的一天,隔壁老乡老王家人声嚷嚷、哭声震天,原来老王家那位年方二十的独苗、在矿上当采煤工的唯一的儿子------一位吹得一手好笛子、个性温和、挺招人喜欢的文艺青年,因井下瓦斯事故,不幸“走”了。自小王走后,凄冷的空气笼罩着老王家,久久不能消散。
约摸过了大半年,当时我也就是刚记事才年方三、四岁的孩童。这天,在愁云惨雾依然萦绕在老王老两口的心头,家里了无生气的当儿,从门外看见久已冷清的老王家里,忽然多了一男一女两位年纪约摸十五、六岁左右陌生大孩子的面庞,只见男孩结实粗壮,脸上表情朴实刚毅,一看就知道是来自农村贫苦人家经历过苦难磨炼的孩子,然而女孩却长相俏丽,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散发出对生活满腔的热切期望和善良而迷人的神彩,她耳边两只乌黑发亮的短辫子,自然柔顺下垂摇晃在双肩前,肤色白皙水润,属那类人们常夸张地说可以掐得出水来水灵灵的那种女孩,整个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是位心地纯朴善良、听话乖巧、性格柔美温婉的典型湘江女孩,虽然她穿着的是一件洗得已泛了白的朴素大蓝格子长袖衬衫,但贫寒的穿着掩饰不住她姣好的身段和焕发出的善良、纯朴、蓬勃的青春活力气息,这就是谷娇姐,而那位大男孩就是谷娇姐的弟弟小贝。
每当大人们去上班后,小贝也常不在家,老王家常常就是谷娇姐一个人。谷娇姐很纯朴善良,很喜欢小孩儿。我们三、四个小伙伴常常会到谷娇姐那儿玩。她常常给我们讲故事、唱歌谣,我还记得我们几个小伙伴常趴在她膝头、或环绕在她身边出神地听她讲动人的故事、唱悦耳好听的歌谣时的快乐情景。
后来谷娇姐嫁人了,她是嫁给住我们平房后排那幢大楼老陈家的大儿子(七十年代初,那幢大楼是矿上最好的住宅楼之一),不过那是几年后我们已经读小学时的事情了。那时我们很少去后面大楼玩,即使去也是偶尔经过,少有停留。因此偶然间远远可以见着盘着长辫子、头戴旧蓝布工作帽、身穿浆洗得发白、朴素背带工作裤的谷娇姐,正在水泥台上忙碌着搓洗衣服的情景。一天,听说老陈家出大事了,原来,老陈家的大儿子也就是谷娇姐的丈夫,这天工作时又在井下事故中不幸牺牲了,而且听说,当时谷娇姐的丈夫已被选为我们煤矿的新任矿长,第二天就要履新走马上任了,出事这天正是他作为普通工人到井下工作的最后一天。新官上任之际,不想却出了这等事,真是出人意料,太不幸了!而即将贵为矿长夫人的谷娇姐,年纪轻轻竟然不幸成为了寡妇,命运之手的翻云覆雨,真是不由人不为谷娇姐的悲惨际遇惋惜、慨叹、同情!后来老王家搬走了,再后来,因矿上中心区“老菜市”一带平房改建成局机关住宅楼群,我们也被安置到矿上较偏远的地方去住了,从此就再没有了谷娇姐的消息。
流年似水,光阴荏苒,原为天真浪漫孩童的我们,不经意间都已大学毕业,而且也已长成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小伙子了。这年盛夏的一个傍晚,与儿时的几位伙伴一同去他们单位的一位副处长家玩耍,到了之后忽然发现,去的竟然就是谷娇姐的新家。原来,在反复无常的生活激流中,年轻的谷娇姐后来不得不再次嫁了人。这位谷娇姐的第二任丈夫,是位挺帅气、颇精神、身姿挺拔、血气方刚但个性温良、才华横溢、相当阳光的中年人,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对墨样的浓眉和那双炯炯有神、不怒而威、光芒毕露的虎目,我们几位小青年无拘无束、热烈奔放惯了,都嘻嘻哈哈地打趣他说:“你如果是在部队,那肯定更会是大有作为的!”他也乐呵呵、爽朗地高声笑着回答道:“怎么大家都这样说!?......”咋看上去,他与谷娇姐真称得上是“男才女貌”,般配得很!
真希望谷娇姐的生活从此就安定下来,子女安康,乐业安居,永远过上双栖双飞、快乐、幸福、美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