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我的亲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没有一点印象。住在我家的是大爷，他没有娶媳妇，分家的时候和我奶分到我们家，姥爷和小爷分到大伯家。姥爷有三个儿子，只有我爷爷娶了媳妇，大爷和小爷都没有。

我大爷对我很好，他住在草屋里面，地方很大，有一张很高的床（对我小时候来说，大概跟我个子一般高，等我长大之后偶尔过去看到的时候它已经慢慢变小了）那边是羊和牛棚（只不过听大人说牛被人晚上把墙砸开偷走了，以前农村这种事不胜其数，人人都能给你随口说几个案例，一个比一个离奇）。我爷爷经常在河上放羊，就在往村里拐的那条土路上等我，那之前是一个砖窑，后来没有了，弄成一条土坡路。我现在脑海里还记得的就是这个画面，爷爷在村口等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大爷去世了，很突然，人们说他是从床上摔下来的。我姑来吊丧的时候抱着我哭着说：你爷爷再也不能去接你放学了。大概从那时起，我就逐渐看多了生死离别，眼泪仿佛也没有了，我就很少因为这种事流泪了，虽然有时候心里发酸，很想大哭一场，可是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小爷一直照顾我姥爷，姥爷年纪已经很大了，有点瘦弱，牙齿也几乎没有了。他有一根拐杖，经常坐在一个黄色塑料编的太师椅上，他每天只吃两顿饭，早上炖鸡蛋或者稀饭，我小爷做好给他端过去，我有时候也给他端过去。

他住在外面一件瓦房里面，房子现在看来又矮又小，只有他一个人住，旁边是一个厕所。门前有一块空地，还有一棵枣树，我们小时候经常在那玩玻璃弹珠。每到街上理发的老师傅过来我们村时，他都是来这里摆摊，然后人们过来理发，一个手动推子，咔哧咔哧顺着头皮就剪起来，还有一个剃刀，和一个打磨的很光的皮褂，经常挂在树上，我们村里的头估计他都剪过，我妈说好像是每年过年时候人们会给他钱。

后来我姥爷也去世了，人们说姥爷没有病，自己老死的，知道自己要死了，自己拿了一张草席铺到堂屋，自己睡上去，然后人就走了。当时我还天真的以为是真的，半信半疑吧，但终究是人们说出来的，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年纪大的人去世，人们编的一些好话罢了。世上的一些事大抵是这样，人们说一些神乎其神的话，让人们将信将疑，那些没有亲眼看到的人也无法证其伪，不敢断然否定罢了。

关于我小爷，他现在已经七十六岁了，属猪，小爷人也很好，很和气，没见他发过脾气，小时候经常去小爷家看电视，吃饭。犹记得，小爷骑一个大自行车驮这我，我坐在前面大杠上，还拿着一本课本，支在车把上看，走到村口老桥上，村里人看到了说：这娃以后有出息，坐车上还看书哩。我小爷也笑笑跟他打招呼。还有一次秋天，我半夜不舒服，感觉恶心头晕，醒来之后跟小爷说了，当时天还没亮，昏暗的天空。小爷就起来拉个捞车，铺上被子，让我躺在上面，拉着我去街上。四五里地的路程，不知道是怎么走过去的，我又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街上的医院里输水了，天已经大亮了。等我输完水，我又和小爷一起拉着捞车走回家。

所以我对小爷还是有很深的感情，只是因为我家和大伯家吵架，变得逐渐疏远了。我也不经常去找他了。后来他去外面做工了，等到七年级第一学期结束，过年的时候我奶去世，他回来拿一万块钱给我家，给我奶办丧事。当时两家的矛盾已经到了顶点，我妈把这笔钱还回去，免得再起纷争。

再后来我上初中，高中，大学基本一直在外面，也很少见到我小爷。过年的时候碍于两家的关系，我也没有怎么去看他。所以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记了他电话，起名叫老人鱼，类似老人与海里面的硬汉形象，好像是我看一本杂志里面的一片文章，讲一个老人自己居住，作者已经去了城市，等回来的时候看到老人为他们准备的鱼已经干了。当时看到很有感慨，我大爷，小爷对我都很好，像我亲爷爷一样，只是后来每年也难得见上一次。每每想到，总是感慨良多，心有愧疚，却总是有心无力。

前两天刚好有事找他，没想到这个电话竟然还能打通。他总是问我相亲的情况，让我有空多联系，差不多就定下来，我也不好说什么。临走的时候我给他买了一条烟，叮嘱他少吸烟，对身体不好。大概又是一年过去。

                                           2022年3月8日

回乡偶书

唐·贺知章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唯有门前镜湖水，吹风不改旧时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