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乡,似乎是千百年来被人嚼烂的一个话题。还记得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说,我们永远不懂古人的思乡情节。我那时不同意,不理解,直到自己出门上学。
每次离家,心里都翻江倒海似的难过。却不知所起。我们如今交通如此便捷,尚且如此,在一别便可能一生的古代,断肠之感诚不我欺也。
不知和大部分孩子是否一样,在高考后,我几乎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我视之为束缚的家和看腻了的家乡。我向往所谓的诗和远方。
有一首诗是这样的,
没有什么使我停留
——除了目的
纵然岸旁有玫瑰、有绿阴、有宁静的港湾
我是不系之舟
第一次遇到这首诗,是在初中的课本上 那个叫田晓菲的姑娘13岁上了北大,一片文章写得空灵动人,一下子就撩到了我。
我想要不羁的自由,想要纯粹的本我,想要热烈的生命,想要最广阔的海洋。
我填了志愿,两个外省,一个省内。最终还是没有离开这个省。说不出那时的心情,有释然也有失落。
每个人都有叛逆期,而我的叛逆期兜兜转转不知6,7,8,9年。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家。父母从来不知道我的生日,高三深夜回家找他们签字都是不耐烦的声音,我生病了他们竟然是再生一个孩子,半夜躺在枕头上都是搓麻将的噼里啪啦。前天回家,我爸还在问我上了大几?
这么多年,孤单自诩,封闭成一个落后单人世界。
然而回到家,爷爷奶奶给我塞钱,总怕我不够花,提前几天就催着我爸妈晒了我房间的被子,前天回家雨下的哗哗的,俩人穿雨衣出去买菜,一顿饭竟然全是荤,哪怕茼蒿汤里也要放两个肉圆子,我假装没看见顿顿吃素的他们把所有剩下的肉都吃的干干净净。
妈妈总是要带我去买衣服,营业员总说她真舍得,一会又去帮我找新牙膏牙刷,买了好久的芒果自己一个也没吃,都长了黑点,我回来了她急忙洗了,又剥好皮才给我。
我睡到日上三竿,他们弄了早饭送过来。
说实话,我恨过我父母,如果那种感情可以称作为恨的话。他们让我感到绝望和抛弃。还记得他们歇斯底里叫我滚,说我读书都读到鼻孔里,说看到我都难受,因为我一不小心打翻了洗脚水就给我一耳光。
可是,我还记得史铁生的地坛,他说,我一直为自己的残疾而悲痛,却没有想过我的母亲,她有一个活到30岁残疾了的儿子啊。
在课堂看到这一句,悲从中来,哽咽泪流。
我的父母,我的家人,他们不过初中文化,他们下岗了,一个小店,租房维持生计供我妹和我上学,他们不像别人那样,一出口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他们那么多的不是,但是我知道他们爱我。
爱是不能比较的。
不是记得生日就是爱,也不是不记得就是不爱。
爱是感受。
我知道他们做了很多事我无法释怀,可是我也知道,世界上很难再有人像他们那样时时刻刻挂念我,永远原谅我,永远努力地学习更好地表达他们的爱。
我的盔甲那么硬,我的尖刺那么锋利,他们却努力张开双臂拥抱我。
这就够了。
我不能永远依赖他们。
他们是父母。他们也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