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说能有什么不对劲的,耳边就传来一片“哗哗”的水声。
水声很轻,可听到耳边却很清晰,我再一次回头,沿着声音传来的
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和顾雪一样陷入发抖。
血,地板上都是血,好大一片!
值班室挂着老旧的灯光,微微晃动着,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风,冻
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这些血……他死了!”我失声惊呼,抑制不住惊恐大喊。
“别喊!”顾雪推了我一把,快步冲进值班室,几番迟疑,轻轻伸手
在胖保安肩膀上碰了一下。
“砰!”胖保安的身体就像被拆掉了零件的机器,轰然落下,直挺挺
地砸在她脚边。
他居然是被一根筷子插进心脏而死的!临死前的姿势和表情,和陈
芝一模一样,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心脉破裂了造成了鲜血的井喷,昏暗的墙壁和地板上,鲜血溅得到
处都是,好像人间炼狱,空气中处处散发的浓郁血腥味令人作呕。
“啊!”顾雪低呼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插在胖保安胸口的那截筷
子,脸色发青。
说到底,顾雪也只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女孩,看了这么血腥的一幕
还是会紧张的,而且同一天之内,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我比她好不了多少,如果不是为了调查阿芸的去向,早就吓得跑出
去了。
“怎么保安也死了?”顾雪脸色不太自然,发白的脸颊在强装镇定。
我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明显,压抑着嗓子,发出不像自己的声
音,“钟警官、陈芝,还有这个保安,他们……好像都跟阿芸失踪的案
子有关系!”
“保安能和你前女友的失踪案有什么关系?”
顾雪不敢乱动,生怕破坏了凶案现场,蹑手蹑脚地轻轻往后退。
我声音发苦,有点颤抖,“你忘记了吗?他昨晚给我看过那段监控
啊……”
说到这里我和顾雪的脸色同时变了变,她距离电脑更近,两步冲到
电脑前面,晃动鼠标解锁屏幕,
“监控录像在哪个文档?”
我其实已经猜到结果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左边第一个,你
调出来看看,录像还在不在?”
“左边第一个,根本没有啊,文件被清空了!”顾雪快速晃动鼠标,又是一声低呼。
我咧了咧嘴,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那你看看回收站,
删掉的文件有可能在那里。”
顾雪飞快操作,回答和之前一样,“没有,回收站也被清空了!”
我尽量克制着情绪,涩声道,“那你别找了,监控资料肯定被删掉
了,就算你看了那段录像也不可能找出有用的线索,快出来,通知你的
同事封锁现场。”
顾雪无奈放下鼠标,轻手轻脚地退出来,“你帮我打电话……”
滋滋!
值班室老旧钨丝灯忽明忽暗,突然闪烁了一下,灯管发出“滋滋”电
流声,不知道从哪儿灌来一股冷风,掀得值班室纸片乱飘。
“怎么了?”顾雪尖叫一声,谨慎看着左右。
哗啦啦!
流水声不断,我看见地板上的血线突然像被烧开的水沸腾,形成一
股股线头,飞快移动起来。
“快出来,血……血在动!”我指着顾雪脚下大喊,“你看看脚面!”
“什么……啊!”
顾雪闻言把头低下去,当她发现地板上的鲜血居然主动朝着某一个
地方汇聚过去,好像一条条毒蛇般爬满地板,迅速蠕动的时候,一张俏
脸已经变了青色。
“快出来!”
她吓得似乎不会动了,我顾不上理会满屋子刮起来的怪风,一把拽
着顾雪冰凉的胳膊,撒腿就朝小区外面跑。
顾雪边跑边尖叫,“林寒,你拉着我跑什么?快报警啊!”
“你还看不出来吗,闭嘴!”我一咬牙,真是个蠢女人!
“砰!”
跑出不到四五米,天花板上的吊灯忽然炸了一个,炸裂的碎片溅落
下来,顾雪一声惊呼,用手死死捂着脑袋。
“快蹲下!”我把她扑在地上,用胳膊抱着顾雪的头,拼命往一边
拱。
砰、砰!
炸裂的玻璃碎片如同雨点,砸在我后背上不知割出了多少道口子,
我疼得背都麻了,用余光瞥了一眼走廊,发现整个小区外面的路灯,在
不停地一盏盏炸裂。
“滋滋!”电流声不断,我们头顶上的电线纷纷裸露出来,闪着电弧
的蓝火,火星子到处都是。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顾雪绷不住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缩在我怀里大喊。“快跑,跑出去应该就没事了!”我顾不上答应,强行拽着顾雪往外
跑。
我们距离小区铁栅栏不到十米,只要跑到街上去,这里的爆炸声应
该波及不到我们。
“哐!”
可没等我跑出多远,大铁门却忽然震了一下,好像有人用钝器敲在
栅栏上面,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啊!”顾雪一声惊叫,停下脚步说道,“前面有人!”
路灯全没了,我视线不好,看不见大铁门外面究竟藏着谁,可“哐
当”的闷响声却接连响个不停。
一道道撞击声下,我分明看见大铁门上的金属栅栏被撞弯了。
不对,外面的不是人!
大铁门上的金属栅栏,足有我手指头那么宽的直径,凭一个人的力
量都不可能把栅栏撞弯的!
我心中一紧,这时黑漆漆的街道上忽然冒出一双血糊糊的眼珠子,
趴在栅栏外面望着我。
漆黑夜幕下,那双眼珠子亮得好像灯泡,还伴随着大声喘气的“嗬
嗬”声。
这时顾雪又惊呼了一声,声音抖得特别厉害,“林寒你快看,值班
室……那个保安好像站起来了!”
什么!
我毛骨悚然,回头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铁栅栏又是“哐当”一声,粗长的钢筋铁条被拗弯了,发出极限的嘶
哑呻吟,与此同时,“嗬嗬”的喘气声变得更加明显。
有东西堵着门,我们出不去了!
“林寒,怎么办啊!”顾雪吓哭了,这个傲娇女警抱着我,胸脯子紧
紧贴上来,哭得比小女孩更凶。
我哪知道怎么办,狠狠一咬牙,抓着她折返回了走廊,撒腿就朝楼
梯上跑。
“不行,那个胖保安……”顾雪边跑边哭。
“闭嘴,别说话!”我硬着头皮往前冲,路过值班室,壮着胆子看了
一眼,值班室空空的,胖保安根本不在里面。
难道刚才是幻觉!
我已经顾不上多想了,埋头就跑向了楼梯。
进了楼梯间,那种金属的碰撞声稍稍距离我们远一点,可一直接连
不断地响起,照这个趋势,那扇大铁门根本撑不了多久。
“我们去哪儿?”顾雪脸色白成了浆糊,死死抓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去我家躲一晚,天亮再说!”人在担惊受怕的情况下,下意识就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因为家
代表温暖,是最容易让一个把心情放轻松的地方。
“可是……”顾雪还想说什么,但我根本来不及听,因为大铁门上传
来的撞击声已经停下了。
与此同时,那种沉重得好像野兽一样、“嗬嗬”的喘气声却距离我越
来越近,我甚至幻想着有个鼻孔里喷白气的人,已经抓着斧头走到我身
后!
“走!”我没有勇气往后看,四脚冰凉,抓着顾雪拼了命地朝楼上狂
奔。
我家在四楼,恐惧激发一个人的潜力,我俩连滚带爬,用很快的速
度冲上了楼梯。
我七手八脚地翻找钥匙,手指头一哆嗦,将钥匙掉在了地上。
“你快点,那个人就在后面!”顾雪哭着推了我一把,同时楼梯也传
来“嗬嗬”的沉重喘息声,“踏踏”的脚步声如跗骨之蛆,已经距离我们很
近了!
“你别说话!”我扑在地上捡起钥匙,却根本对不准钥匙孔,抓着冰
冷的钥匙,手指抖得很高。
“我来!”顾雪挤开我,抢过钥匙捅进锁芯,推开门将我塞进去。
“砰!”
大门被关上,我俩背靠着防盗门,喘得比牛还厉害。
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沿着走廊靠近,每一脚都好像跺在我心坎上。
顾雪死死捂住了我不停喘息的嘴巴,我也用手盖住了她的嘴唇。
两个人的眼珠子都瞪得大大的,惊恐万状,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绝境中,两个人瑟瑟发抖相互依偎,剩下的一只手都死死抓紧对
方,害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彼此踪迹。
隔着大门,我能感觉到门外的“人”,正沿着走廊走来走去,似乎在
寻找我和顾雪,那种“嗬嗬”的喘气声,仿佛笼罩在我头顶的梦魇。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晓得过久,脚步声才渐渐走远,“嗬嗬”的声
音也消失了。
我浑身瘫软,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确信脚步声消失,这才满头大汗
地松开了手,顾雪也浑身软弱地靠在了我肩上。
她颤抖着嘴唇看着我,“林寒……刚才那是什么?”
“不知道!”我用手捂着脸,陷入深深地迷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一切都是围绕着阿芸失踪而来的,一桩失
踪案,为什么会牵扯出这么多灵异事件?
顾雪摸索着把灯打开,灯光一亮,我才发现彼此的脸都吓得惨白,
挂满黄豆大小的汗珠,眼神都很不安。
我们都不敢开口说话,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门口一直没有动静,我安心了不少,大约凌晨左右,我恢复了一点
镇定,爬起来给顾雪倒了杯水,说你今晚别走了,就在我家将就一下,
等天亮吧。
顾雪惊魂未定,抓着水杯死死点头。
梆、梆、梆!
可三道有节奏的敲门声忽然响起,让我们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又
再次绷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