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

  那是一个风和日暄,春光明媚的早上,瓶子正提着一大袋橘子从超市中走出,他不急不慢地边走边欣赏着沿途的美景。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公园里,当然,这一切瓶子都是有目的性的,为了解决他手中的这袋橘子。

  进了公园,一排排整齐的树木,那不知名的娇嫩的花朵,绿茵茵的青草便直直地映入瓶子的眼帘,让他有种突然从一个世界,掉入了另一个世界中的感觉。

  顺着小道继续往前走,瓶子路过一株柳树,那庞大的树干上遍布着四散的枝条,一条条翠绿的枝条如同一根根细长的绿色丝带,在半空中随着微风轻轻拂动。他从那里经过时,有幸被几条打到了脸,一股特殊的清新的生气直面而来,一时间,让瓶子有些心旷神怡,就连手中提着的橘子都忘记了。

  就在这株柳树不远处,有一张长椅,而瓶子要找的就是这张长椅,他不知道坐过多少次的长椅。看到这张长椅,瓶子又想起此行的目的。

  匆匆走过,此刻瓶子的目光没有注意过身旁的草丛,尽管它就在前方不停被拉到他的身后,瓶子也暂时忘却了那株柳树,来到他的老朋友——长椅面前。

  然而,刚刚没有注意到,长椅由于视角的原因被遮挡住了另一端,等瓶子走近了才看到,此刻上面正坐着另外一个人,一个胡子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头。而老人的手里,正拿着一份报纸。

  瓶子大吃一惊。报纸?说起报纸来,他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有人一本正经的看一份报纸了,就别说看了,就连拿,他也没怎么见人拿过了。难道这人是个老绅士?橘子想着,他瞅了瞅老人的右手边,那里有着一根拐杖,而拐杖的上方,正顶着一个圆边的黑色礼帽。

  瓶子觉得这人十有八九是个老绅士,抛开报纸不谈,就连这样的老绅士他也是第一次见,这老头,就活像个欧洲的老古董一般,让他又惊奇又觉得有趣。

  他对于绅士,本能的心生好感,就这样,瓶子好奇但是没有抵触的坐到了老人的身边,他把那一袋橘子,放到了两人中间的座椅上。

  老人放下报纸,打量了一下瓶子,他没有开口,目光一直跟到瓶子坐下。

  “啊,您好,您好啊,早上好,不知道您听得懂中国话么。”瓶子率先开口,他冲着老人和善地笑了一笑。

    “我是中国人,不是外国人,您可能认错了,不过,没有什么关系。”老人也放松了面部表情,回以微笑“同时,你也早上好啊,小伙子,也出来散心了。”

  “您是中国人,却一身英国老绅士的打扮,这可真是罕见,而且这报纸,我多久都没看到过了,您在哪弄的。”

  瓶子好奇地看着老人的对于这个国家略显奇特的装饰,以及那干树枝般皮包骨头的手指上捏的一张长方形报纸。

  “啊,小伙子,这些是我的兴趣爱好,我只不过把它从你读过的书本里,搬到我自身的身上罢了,至于这报纸,只要你想买,哪里都可以买到。”老人笑吟吟地看着瓶子,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让我们在这美好的春日时光里,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就这样,老人同瓶子东拉西扯了几句,他们便各顾各的做自己的事了,老人继续看报,而瓶子则准备吃橘子。

  瓶子看了专注的老人一眼,那报纸在他手中似乎犹如被粘在了两个木桩上一般,纹丝不动。瓶子心里不由得暗自又敬佩起这个特立独行的老年人。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袋子口,取出两个又大又爆满的黄澄澄的橘子。那橘子的表面虽然有着一层厚厚的皮,却仿佛隔过皮从中散发出诱人的味道。他犹豫再三,轻轻拍了拍老人的手臂。对着老人说,

  “您要吃橘子么,我买了一大袋呢。我在那里尝了一个,很甜的。”

  老人扭头看了一眼,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似有些恼丧。

  “啊,我不吃橘子,您瞧,我把这事给忘了,既然您有,那就只能这样了,年纪大了,记性确实有些不好用。不好意思。不过您放心,您尽管发出声音,我不会介意。”

  瓶子听的有些莫名所以,他没太懂老人的话,不过他明白了对方不吃,他就讪讪一笑,独自吃了起来。一边欣赏着公园的美景,一边吃着饱满多汁的橘子,一边享受着早晨清凉的微风。

  远处有一座木头桥,桥上隐隐约约看出红漆斑斑,他平常没有留意过,或许那不是红漆,正是木头的颜色也说不定,桥下流水声潺潺,波光潋滟。桥边有着几株水杉,那如同金字塔一般的造型,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隐隐约约间,瓶子感觉身旁有一些躁动,将他从美好的画中世界又拉回了现实。

  瓶子用余光撇了一眼老人,他吃了一惊,因为老人不知何时,已放下了报纸,竟也拿起一颗橘子吃了起来。

  橘子的眼中,再无刚刚那般风景。

  突然间,刚刚对老人的尊敬之情,老人那温文尔雅的形象一瞬间在他心中磨灭的一点不剩。他感到不可思议,又暗自恼怒,但是为了掩饰尴尬,他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好像仍在留恋远处美不胜收的春色。

  瓶子就在那坐立不安中,一点点等待着老人将橘子吃完,他美好的心情荡然无存,只祈祷着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了,春日的公园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仿佛多了一些什么东西。又仿佛少了一些东西。

  终于,瓶子无可忍耐,他等老人再度起报纸后,一手拎起那还未吃完的橘子,顺道把橘皮全扔在座椅上,不给老头反应的机会,便扬长而去。

  老人也显得十分的错愕,他抬头看着远去的身影欲言又止,又看了看座椅上的橘子皮,显得有些茫然。

  瓶子心头虽然震怒,但是把橘子皮扔到老人的身旁这种事情,也令他又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心情舒畅了很多。同时,他暗自告诉自己,做人千万不能只看表面,下次再经历这种事情,他一定要擦亮自己的眼睛。

在瓶子离去后,阳光依旧轻撒着光辉,这片公园依旧沐浴在圣光之中,除了少了一个人外,没有任何变化。

  而此刻,老人正用他干树枝般的双手将瓶子吃的橘子皮一点点聚拢,又随手将一个包装袋,袋里放着他吃下的橘子皮,他将它们全放在一起。之后,他将袋子系好,将叠好的报纸,放入另一个口袋,将帽子规规矩矩地放头上戴好,拿起拐杖,又拿起椅子另一端,拐杖旁的——一袋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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