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徍果然在省城混得不同凡响,现在那派头,不论咋看,都是个大地方来的干部,根本不像是石门沟土生土长的山里娃。纠徍在家呆了一个来月方走。这一个月里,到他家走动的人还真不少,简直比汪家那些当干部的回家省亲时还要热闹些。
当然了,到他家来的,以年轻小伙子居多,自然都要向他打听在省城好不好混,以及省城到底是个啥样子等等。纠徍少不得云里雾里天上地下说上一大堆,直听得那些后生们眼气得要死。
郭瑞年也隔三差五的到他家去,他也偶尔到瑞年家来一趟。他们两个人只要到一处了,就要喝酒,在瑞年家喝的是包谷酒,在纠徍家则喝的是从省城带回来的瓶子酒(也有可能是在县上或者唐家河买的)。
瓶子酒毕竟高级,纠徍自然舍不得让太多人喝。因此,如果瑞年来时,他屋恰好还有别的客,纠徍便不提喝酒的话,直到把其他客人打发走了,才留瑞年喝酒。
两人常常一喝就是半夜,且纠徍总要一边喝酒,一边讲一些山外的新鲜事,瑞年常常听得入了神。说到高兴处,纠徍便会建议瑞年也出去逛一逛,不管挣钱不挣钱,见一见世面也是好的。
趁着酒劲,瑞年也会心热起来,便一个劲的向纠徍保证:无论如何,他都要出山外去搞副业。
可是在清醒的时候,特别是独自一人躺在夜深人静的床上时,瑞年便会思前想后的考虑再三,总觉得自己现在是不能出山外去的。
如果他一走,家里就只有父亲一个人挣工分了。父亲已经老了,咋能担得起整个家庭的负担呢?再一个,爷爷已经八十好几了,要是他出了山外,再回来时,不知道还能见上爷爷不?
更何况,还有梅子呢。她过得那么辛苦,他在家里,尽管也给她帮不了太多的忙,但是或多或少还有个照应。可是如果他出山外了,别说没人帮她担水砍柴了,就是平时她苦了闷了,想发一发牢骚,说一说话,都没了倾诉的对象了。
虽说因为近几年梅子家出了许多事,加之其它一些阴差阳错的缘由,郭家始终没有请媒人到李家提亲,可是在瑞年心里,早已将梅子当成媳妇了,梅子心里也早将他当成男人了。也正因为如此,瑞年十分清楚,有他在跟前,梅子的生活才在苦楚中稍微有了点乐趣,要是他出远门了,她该咋样往过熬呀?
可是他又想,等过上一两年,他跟梅子结婚了,还是得出山外去的,到那时候,梅子就在屋经管老人和娃,他则在山外挣大钱,至少要挣的跟纠徍一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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