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中的男生寝室臭气熏天,汗味、脚臭味让舒逸有点崩溃,他想出去租房住。
在学校操场旁边有一栋很老的五层楼房,除了几家原住居民,基本上都租给了高三陪读的家长,供不应求,只剩下地下室没有租出去。
地下室压抑潮湿,没有家长会租在那,学校建在山脚下,操场和家属楼就临近山这边。
臭气熏天和地下室,舒逸还是选择了地下室,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环境差点不算什么。
租好房子当天下午放学,舒逸就喊几个同学帮忙把东西都搬了进去,同班的好兄弟余家文留在最后帮舒逸打扫卫生,他边扫边说道:
“你真打算住这里啊?这里空间狭小又压抑,就一个通风用的小铁窗,晚上你一个人睡不怕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
“你胆子大,我可不敢一个人睡这里。”
“你不敢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喜欢徐安雅那么久都不敢表白。”
“滚!你自己扫吧!”
看着扔过来的扫把,舒逸躲了一下哈哈大笑,其实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他把东西捡好锁了门赶紧追上了家文,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的去教室里准备上晚自习。
老师在晚自习开始的时候布置了一下学习任务就走了,舒逸和家文几个同学把头凑在一起讲小话。都知道舒逸租了个地下室,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了鬼故事。
“我可听我妈说,这山周围晚上不干净,我妈每次都要叮嘱我,天黑了不准我去操场那边。”
“我也听说了,住在那栋家属区的同学晚上在附近看见过飘飘,回去就发烧好几天。”
“你们不知道学校一般都是坟山或者乱葬岗推平了建的吗?到了晚上,你要是一个人走,点子低的就容易碰上那些邪乎事。”
“舒逸,你租地下室那么阴暗的地方,还一个人住,你······”
还不等这个同学说完,舒逸就打断他说道:
“得了吧,这都道听途说,你们亲眼见过啊?说得跟真的一样,你们胆小就胆小,还来吓唬我。”
几个同学争论了一会儿,看舒逸无动于衷也没再继续,毕竟自己确实没见过。
下了晚自习,舒逸往家属楼走去。走到地下室入口,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地下室走廊用的是那种老款的圆形灯泡,发黄的光源照不出很远,很多边角黑得如浓墨一样看不穿。
黑夜降临后,原本就幽暗的地下室,在这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的老旧压抑。
因为潮湿,大部分墙皮都脱落了,还有不少霉斑。舒逸拿出钥匙打开了他租的那一间地下室,老旧的木门随着他地推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在这空旷安静的走廊里显得特别突兀。
舒逸在这样的环境和声音里,想起同学们说的话也不由觉得瘆得慌。他赶紧走进去,把门关紧了。用热水瓶里的水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躺在了床上。周围无比的安静,九点下的晚自习,这会差不多十点多了。
地下室一眼便能看全,整个房间就放了一张床和一些生活用品,还有房东放在地下室的一些用不上又舍不得扔的杂物。层高很矮,如果在这里活动的话,久了就会觉得很压抑。
挨着床尾是房东的一个老式五斗柜,柜门上贴了一张以前家家户户都有的胖娃娃贴画,画已经掉色卷边了,还有一些气泡鼓包,上面的小娃娃笑的很甜,但因为掉色加上昏暗的灯光,那张原本可爱的小脸蛋儿隐隐有些发绿。
没什么事情可做,也没人说话,舒逸便躺床上睡了,这样的环境还是早点睡比较好,免得越想越怕。
半夜,舒逸感觉有人拉自己的脚,他迷迷糊糊想把脚收起来可是怎么也动不了,脚还被人拉着,慢慢的他有些意识了,心里开始发毛,想睁眼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拉自己脚,眼睛也睁不开。
他挣扎着想动,额头已经渗出密密的汗,感觉整个身体暴露在黑暗里,甚至能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快速地流动,所有的毛孔都因为紧张恐惧在快速的张合着。
经过不断地挣扎,终于睁开眼艰难地偏过头向脚边看去,他看见了一团像小孩大小一样的影子蹲在他脚边......
舒逸瞬间弹坐了起来,他喘着粗气,周围是一片黑暗,腿好像还没有恢复力气,他赶紧伸手按下墙边的电灯开关看向脚边。
是那张娃娃贴画,画的左下角翘起,正粘连在舒逸的一只脚上。他动了动有些发软无力的脚把画踢开了,缓了一口气,他重新躺了下来。后半夜他几乎没怎么睡,脑海里总是冒出那张娃娃贴画。
年轻就是有年轻的好处,虽然晚上没睡好,丝毫不影响第二天的精气神。舒逸吃完早饭来到教室,明亮的教室,周身充斥着同学们的声音,舒逸坐下来才开始去想昨晚的事情。
怎么就这么正好粘在了我脚上呢,房间里没有风,可能是我自己动的时候不小心粘上的吧。
正想得出神,一瓶酸奶放在了舒逸桌子上,他抬头一看,徐安雅在他前面的位置坐下来,放好书包后转过头来对他说:
“我早上吃撑了,我妈非要我拿瓶酸奶喝,我喝不下给你吧。”
“喝不下你给我干嘛?我又不是垃圾桶,你给家文,他愿意当你的垃圾桶。”
说完,就丢在了旁边家文课桌上,这时家文正好走过来看见舒逸给他桌子上丢了瓶酸奶,拿起来就打开了喝,顺便对着看过来的安雅露出一个大大的憨笑。
安雅瞪了一眼家文,气呼呼的转过了头。家文莫名其妙的看向舒逸问道:
“她怎么了?我惹她了?我刚到教室啊?”
“没事,她就是馋你的酸奶。”舒逸笑嘻嘻的回答。
“啊?安雅你想喝你跟我说啊,我肯定留给你,要不你看我这才喝一口,你不嫌弃……”
话还没说完,一本厚厚的字典朝着家文的脑袋飞了过来,同时还伴随着安雅的咆哮:
“你闭嘴!!!”
揉着微微发红的额头,家文幽怨地看向旁边笑得快岔气的舒逸,小声叨叨:
“你笑个锤子!我真是莫名其妙,一清早就被攻击,我哪儿惹那位大小姐了。”
“你没……哈哈没错,是她……哈哈哈……馋你的噗……馋你的酸奶哈哈哈哈……”
“你发什么神经,有那么好笑?我也不知道她想喝啊,我要知道我肯定让给她,不行我下课给她买去。”
“我劝你别再去招惹她了,对了,今晚去不去网吧,好久没玩了。”
“不去不去,我要好好学习,追赶安雅的脚步!”
“见色忘友!”
这一天愉快的校园生活让舒逸完全忘了昨晚的小插曲,下了晚自习回到地下室,舒逸终于感到有些困倦,不一会就睡着了。
半夜,舒逸听见有人喊自己,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寻着声音望去,小铁窗外面有个人脸,看样子好像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见舒逸看过来,那个人焦急的说道:
“舒逸,给我拿点纸,我想上厕所。”
睡得迷迷糊糊的舒逸也没有细想,为什么半夜三更会有同学到这来问他要纸,他应了一声就想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卫生纸。
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力伸手,就是拿不到那卷卫生纸,窗外那个人越来越焦急,不停地催促舒逸快一点,说自己快憋不住了。
舒逸也开始着急,但他就是拿不到,他听见同学的声音越来越急躁甚至有点生气,便转过头对同学说道:
“我拿不到啊,你等我一下。”
这时那个同学已经没再说话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脸色苍白带着怒气。
舒逸看着同学的脸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突然,那张脸从窗户外面伸了进来,脖子越拉越长。
这时舒逸已经紧张到全身无法动弹,恐惧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悬在自己头顶上方,离自己不到半米的距离。
那张脸呈灰白色,脸部凹凸不平微微有些肿胀,眼睛里根本没有黑色的瞳孔,全是眼白的眼球上面布满了青黑色的血丝。
舒逸张开嘴巴想喊,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般,那张脸越来越近马上就要碰到自己的鼻子,他崩溃的闭上眼睛。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一切都瞬间消失不见,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手机微弱的亮光在床边的椅子上。
耳边是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声,舒逸喘着粗气睁开了眼睛,大量的空气涌入肺里,他动了动身体,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立刻抓住旁边的手机接通了电话,并伸迅速打开了灯。电话那边传来同班同学李华的声音:
“来网吧通宵,我请客,唐勇志那畜生说好陪我通宵,结果玩一半说想睡觉就走了。”
舒逸听见同学的声音总算缓了过来,刚刚经历的那一切感觉太真实了,他都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真见鬼了。
听见有人请客通宵,本来就不想再待在这里的舒逸马上应了下来。
他穿好衣服拿起手机就出了房间,地下室的走廊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舒逸锁门时,余光瞥见不远处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处,那一片浓稠的黑影仿佛在朝他这边不断的扩大。
舒逸猛的转头向黑暗处看去,那片阴影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此时他心跳加速,莫名的有些紧张。他赶紧锁好门朝外面走去,转身那一瞬间,走廊尽头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融进了那一片黑暗中。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紧张所以眼花了,他不自觉地往相反的方向退了一下,惊恐的盯着那片灯光照不到的角落看了几秒,身体有些僵硬,腿脚也有些发软,他吃力的朝外面挪了几步之后深吸一口气拔腿朝外面跑去。
跑出了地下室,外面豁然开朗,空旷的操场让之前的那种压抑瞬间一扫而空。他在离家属楼不远的操场旁边坐了下来想休息一下缓口气。看向那单元入口黑漆漆的门洞,舒逸觉得有点像鬼怪的嘴巴,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隧道,只要靠近那里,就会被黑暗吸进去。
休息了一会之后,舒逸的心跳也回到了正常的速度,他站起来朝学校围墙边走过去,夜晚的学校空旷寂静,只能听见几声虫鸣。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校园里“哒、哒、哒”的回荡在耳边,越听越觉得仿佛不止他一个人在走路,总觉得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舒逸加快了脚步,最后跑了起来,朝学校围墙狂奔而去,熟练的翻过围墙,左转右转来到了离学校不远处隐藏在巷子里的黑网吧。
推开网吧厚厚的门帘,网吧里乌烟瘴气,这人间烟火的味道,让舒逸紧张的神经得到了放松,他找到李华在他旁边已经开好的电脑前坐了下来,刚才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连时间都没有看,瞄了一眼电脑右下角,原来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跟李华打了声招呼,两个人开始打游戏,刚刚经历的那一切被舒逸暂时抛到了脑后。
早晨五点多,为了不被学校发现,两人下机结账,走出网吧,天空刚蒙蒙亮。今天是周五,再上一天课就可以回家了。
连续两天没睡好,加上被惊吓,再是铁打的身子也有点扛不住。舒逸今天一整天都有点无精打采,家文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昨天去通宵了。
自己这两天的经历虽然自身感觉无比真实,但说起来就像做梦一样。前几天自己还嘲笑别人胆小,要是告诉他们自己天天做噩梦被吓的睡不着,肯定会被他们取笑。
徐安雅下午的时候丢给舒逸一瓶风油精说道:
“我看你精神一天萎靡不振,都被几个老师点名了,这是我妈让我带着的,说困的时候可以涂在太阳穴那里提神醒脑,你试试看。”
“我不要,这味儿冲鼻子辣眼睛,拿走。”舒逸说完看都不看徐安雅一眼,继续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不要就不要!好心当驴肝肺!”
看到徐安雅生气,家文立马上前安慰:
“安雅,你都不关心关心我,他不要我要,我也需要提神醒脑。”
“我觉得你不需要提神醒脑,你需要做个尿检。”安雅头也不回的说。
“为什么?我为什么需要做尿检?我没病啊。”
“看看你是不是服用了兴奋剂,一天到晚打了鸡血似的,谁说话你都能接两句,要是再抹了风油精,你说不定会把老师撵下台,自己上去讲。”
“噗~”舒逸趴在桌子上,一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被安雅怼到哑口无言的家文正好气没处撒,一口咬在舒逸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还不忘左右磨两下,一声惨叫响彻整个走廊。
“你是狗吗!你打了狂犬疫苗没你就咬我!”
“没你狗,你肉真咸,多久没洗了?腌入味儿了都。”
两人互掐了一会,直到老师来了才消停,经这么一闹,舒逸的精神状态稍微好了一点。
下午的课一会儿就过去了,因为周末取消了晚自习,六点多学校里的人就所剩无几了。
舒逸在校门口等了很久,才坐上了回家的大巴,他家离学校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在周边的乡镇,到了周末,车上基本都是回家的学生。
车子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天已经有些灰蒙蒙的了,越往乡镇开路越窄,周边的房屋渐渐减少,多了很多田地和山。
天快黑的时候,路边时不时会路过一个个火堆,旁边蹲着人在那烧些什么。舒逸本来靠着椅背快睡着了,但车上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时不时还会有女生发出一些尖叫嗔怪的声音。
“你别说了!天都黑了,一会我都不敢回家啦!”
“都说七月半鬼找人,我怎么没看到过,我还想看看鬼长什么样哈哈哈。”
“就是,要真有鬼,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都是骗人的,你们还信这些。”
“别说了行不行!七月半路边到处都在烧纸钱,看着都瘆得慌。”
“怕什么,胆儿那么小,大不了我一会儿先送你回家”。
舒逸听见车上的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才知道原来到七月半了。到了乡镇后,便陆陆续续的有人下车,只剩四五个人的时候,舒逸也下车了。
天彻底黑了下来,村里的路灯很昏暗,隔很远才有一盏,有些还坏掉了。不过今天到处都有人烧纸钱,一路上也不黑。
舒逸到家附近的时候,路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远处还能稀稀拉拉看见一些火光。他用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照亮,没一会看见前面有两个人刚烧完纸往前走,好像是邻居王叔和他儿子。
他在后面喊了一声,加快脚步赶紧追上了父子俩。两人回头看到跑过来的舒逸,王叔笑着说到:
“小逸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学校门口等车等了很久,所以到家就晚了。”
三人边说话边往回走,这时舒逸看见前面不远处垃圾站那里好像站着一个人。他视力很好,隔老远就认出那好像是村里小刚子他爸,便对旁边的俩父子说到:
“王叔,你看前面那是不是小刚子他爸啊,他站垃圾堆旁边干嘛?”
王叔惊讶的转过头看向舒逸:
“小刚子他爸?在哪儿呢?”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垃圾站旁边,舒逸看见小刚子他爸正看着自己笑,就用手指着垃圾堆旁边转头对王叔说到:
“就站在这里啊,你们没看见吗?”
王叔脸瞬间煞白,他儿子也面露惊恐之色告诉舒逸说那儿根本没人。
王叔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老一辈,他立刻反应过来,冲着舒逸手指的地方就开始破口大骂,没几秒钟,舒逸惊恐的发现,小刚子他爸就在他眼前,一眨眼功夫,消失不见了。
他脑子一片嗡嗡的,机械的转过头看着王叔说到:
“不见了……”
王叔拉着两个孩子,快步往家里走去,他先把舒逸送回了家,并简短地跟舒逸爸妈说了下刚才的事情,就带着儿子走了。
舒逸胆子还算比较大,他回到家后已经没那么害怕了,爸妈担心地问他到:
“刚才你真看见小刚子他爸了?”
“嗯,应该是,看起来有点模糊,我想看清楚总觉得看不太清楚,可是王叔开始骂他后,他突然就不见了。”
“哎哟,这倒霉孩子,你出去可千万别说你看见刚子他爸了,他爸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知道就行了,出别乱说听见没!”
“哦,知道了。”
他本来想告诉爸妈,自从搬到地下室之后,他就开始遇到这些怪事。但又没有对自己产生什么实际上的影响,说起来充其量算是做了几个噩梦。
要是把这些说出来,他感觉自己会被认为精神压力过大产生幻觉了,还白让爸妈替他担心。考虑过后,他没有和父母说学校的事。
农村老一辈人大部分还是比较相信这些东西,又恰逢七月半,父母相信了他刚刚的话,交代了几句就让他赶紧洗洗进屋睡觉,这几天晚上不要出门。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舒逸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以前听长辈们说过,有些小孩天眼没闭,可以看见一些东西。
可是他已经十六了,以前也从来没遇到过这些事,就是自从住进学校那个地下室之后,开始频繁的发生一些怪事儿。没错,就是那个地下室,那个地下室肯定有问题。
(二)
舒逸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没睡多久,他听见房间里有翻找东西的声音,好像是从衣柜那边传来的。
起初他并没有在意,但时不时床边还会传来走路或者跑动的声音。声音并不大,时有时无,听得不是很真切。
突然,那脚步朝自己睡觉的地方走过来,舒逸迷糊中听见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声音也逐渐清晰,他的意识也慢慢地清醒过来。
当那脚步声几乎在自己耳边时,他全身汗毛乍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脚步声在床边戛然而止,他感觉有人站在旁边着自己,并且慢慢的在向自己靠近。
此时他的内心已经翻江倒海,恐惧感让头皮一阵阵发麻,呼吸不由地开始急促,没有任何的防备,他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肉,随时可能被落下来的刀剁成肉酱。
可能十几秒,也可能几分钟,舒逸也不知道是多久,脚步声又走开了,好像又走到衣柜那边开始翻找。
恐惧使他觉得哪怕一秒钟都特别漫长,危机感一解除,舒逸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冷静下来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往衣柜那边看去,黑暗中,只见衣柜前蹲着一团小孩大小的黑影。
舒逸瞬间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团黑影看,全身像是被漏电的线电着了一样发麻。
经过几次惊吓,他心理承受能力已经提高了很多,深吸几口气,他想起王叔之前遇到这种事的情形,便对着那个小孩破口大骂起来。
那小孩猛的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舒逸一眼便不见了。
门口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没一会门就被推开了。舒逸的父母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担心地来到他床边问到:
“小逸啊,刚刚你在骂谁呢?没看见有人出去啊?”
“我刚好像看见衣柜那有团黑影,像个小孩子。”
他回想起刚才那个小孩回头瞪自己的样子,五官模糊扭曲,眼眶和两颊深陷,双眼充满了怨毒,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舒逸的父母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里露出些许担忧之色。
“小逸,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睡不太好。”
“没事,现在离天亮还早呢,你再睡会吧,有什么事你大声喊我们,我们能听见。”
说完父母就离开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小逸的母亲开口说到:
“他爸,你说小逸他都撞见两次了,按理说不生病也会精神恍惚不舒服什么的,可我看你儿子一点事儿没有啊。”
“那还不好吗?你难道希望儿子出事儿啊?”
“呸!我是这个意思吗?这种事你还听少了啊。上次刘老爷子他家大儿子,那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有一次开夜车好像撞邪了,回来都发了几天高烧,找高人看了才好。
你儿子这两回了,你说是不是他精神或者心理压力太大了,产生什么幻觉了?”
“好像也是,我小时候都中过招。他看起来啥事儿没有,我们请人家来看怕也看不出什么名堂,难道是学业压力太大了?”
“小逸从小就聪明,成绩一直都很好,学习的事儿我们都没管过,能给他什么压力?”
“就我们能给压力啊,万一他自己看重成绩,太较真呢?或者会不会谈恋爱了,被女孩子伤了感情受了什么打击?”
“行了行了,我儿子长得好看成绩优秀,还能被别人甩了?睡觉睡觉,别瞎猜了,明天再好好问问他。”
两口子说完便关灯睡觉了,可舒逸已经睡意全无。如果说在学校地下室是做恶梦,那这两次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经过这几次的事情,他发现自己除了被吓到,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其他的影响。
他决定这次回学校,再仔细检查一下那个地下室,然后打听一下,关于学校地下室有没有什么传闻,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总不能因为住了一下地下室,就让自己这突如其来的“阴阳眼”一直开着吧,自己就一普通人,天天受惊吓,万一吓出个好歹,爸妈怎么办。
周末很快就过去了,从那天晚上之后他暂时没有遇到过什么怪事,弄得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几天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周日的晚上要上晚自习,舒逸刚走进教室,余家文就冲着他大呼小叫:
“舒逸,快快快,跑起来!赶紧的!”
舒逸对着家文翻了一个白眼,继续保持原先慢悠悠地步行节奏往座位那边晃悠。
家文等不及,从座位上蹿出来跑到舒逸身边,一把抢过他的书包,边往回走边念叨:
“今晚要交作业了,我还好几门没写呢!你就不能走快点,我早就到教室里面等你了,你扯着蛋了吗走路夹着走,跟走猫步似得。”
听见家文的念叨,班里好多同学都看着舒逸发笑。被那么多同学盯着笑,舒逸耳朵有些发红。
他快步冲刺追上家文,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家文没有准备,一个踉跄往前一扑。
眼看着自己就要扑到前面同学怀里,家文一脸生无可恋准备闭眼接受命运对他嘴贱的惩罚。
可当他看清楚前面的同学是徐安雅之后,那生无可恋的表情瞬间转变成梦寐以求的傻笑,由于转换过快导致表情像个变态色魔。
看着家文那张变态的大脸向自己迎面而来,安雅迅速往后跳开。
“嘭~”的一声,一个一米八几的好青年轰然砸向地面,教室里寂静了几秒之后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笑声。
手臂撑着地,有舒逸的书包垫着,人倒没受伤,但自尊心却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家文委屈巴巴地回到座位上,化悲愤为速度,奋笔疾书地抄着作业,舒逸在旁边看着他满脸气愤的大脸,打趣他说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我们俩从初中打到高中,打出血也没见你这么生气。”
“你没看见刚才安雅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吗?我太伤心了!我那么爱她!她不扶我一把就算了,她竟然一脸嫌弃我的表情!我·······”
“打住打住!你别恶心我,我早饭反流到喉咙口了,你再说我要吐你身上了。”
“我哪里恶心了!!!爱一个人有错吗!我的爱情啊!还没开花就枯萎了!”
周围发出各种压抑的笑声,一个拳头从天而降砸在了家文的课桌上。
家文顺着这个小巧白皙的小拳头抬头看向它的主人,只见安雅皱着眉头一脸怒气的看着自己:
“我就坐在你前面,我耳朵不聋,你要是再不闭嘴,这一拳下次就会砸在你的脸上!”
家文立即抿紧嘴巴,用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两节课,家文就像嫣儿了的茄子,时不时叹两口气,也不说话,样子别提有多可怜。舒逸看着他好笑,便说道:
“你咋这么乖呢,叫你闭嘴你真一句话不说,你妈说话你都没这么听。”
“滚!别跟我说话,我没心情。”
“这样吧,你给我帮忙打听点事,我帮你追安雅。”
听到这话,家文瞬间来精神了,两眼放光的看向舒逸:
“你说什么事,打听这种事你找我就对了,隔壁村里老大爷什么时候放了个屁是香是臭我都能给你打听清楚。”
忍着想揍人的冲动,舒逸深吸一口气,对这个同桌兼好兄弟露出了职业假笑:
“我想打听下关于学校老家属楼的一些灵异事件,或者是任何有问题的传闻都可以。”
“怎么?住了两天地下室,住出感情了,开始了解历史背景了?”
“你少跟我扯,行不行一句话。”
“行啊,这有什么不行,你说话得算数,我看安雅平时对你挺好的,说不定他能听得进你的话。”
“你是傻缺吗?哎算了算了,不说这个,要不你今晚陪我睡。”
“你要干什么!我卖艺不卖身,我的灵魂可以给你,但我的身体是属于安雅的!”
“你灵魂也给她吧,我不要。这不七月半刚过吗,我一个人睡不踏实。”
“哟!胆大包天的舒大爷也有害怕的时候?奇怪了,不对啊,你干嘛要打听灵异事件,你不会在那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你想把你兄弟我也拉下水!你这个畜生!”
“行行行,你嘴怎么这么碎呢。还自问自答起来了,不去就不去。我就做了几个噩梦,最近精神不太好,之前听你们在那讨论过有点好奇。”
“哦,那我也不去,你那地方看着都吓人,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非要搬过去。”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晚自习一会就过去了。舒逸再三斟酌,觉得自己在地下室只是做恶梦,但离开后却亲眼看见了几次。
所有的怪事都是从这里开始,但自己实质上没有受到伤害,连发烧生病都没有。不过这么下去也不行,自己必须弄清楚。
下定决心后,他朝老旧的家属楼走去。一路上往那边去的也有不少学生,走到操场的时候,舒逸看见有一对母女好像在争执着什么。他起初没太在意,经过她们旁边时,舒逸听见那个女孩子说:
“妈妈,我真的不是产生幻觉,我真的看见了,我每次进了单元门,我就感觉楼梯后面的地下室走廊有人盯着我看,我好几次看见有人影跑过去,我真的没骗你。”
“我知道你高三了压力大,就算你考不好我也不会怪你的,但你总要努力吧,你现在不吃苦,以后就要吃亏。
但你不能为了逃避压力,或者怕我以后怪罪你,就先来这一出啊!那栋楼住那么多人怎么没听说看见什么了呢?行了行了,我也反思反思, 尽量不给你太大压力,快走吧,你还要写作业,一会就十点了。”
不由女孩子再说什么,女孩子的妈妈拖着女孩往家属楼走去,女孩满脸无助和害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也没再说什么。
她看出来妈妈根本不相信自己,继续说下去,妈妈可能就要生气了,最终还是要回到出租屋里去。
看着母女两的背影,舒逸也加快了脚步,看来自己的猜想没有错,那个地下室确实有点问题,先去查看一下有没有什么线索,实在不行晚点时候偷偷进宿舍里去和家文挤挤。
来到昏暗的地下室走廊,舒逸走到自己租的那间房门前,随着他的到来,周围黑暗的角落仿佛被搅动的浓雾开始无声地涌动翻滚。
舒逸感觉到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他赶紧打开门走进房间,然后迅速地打开灯关上门。看着狭小的房间,舒逸朝那个五斗柜走去。
地下室堆了一些杂物,还有很多纸箱子,里面都装了东西,舒逸是没有乱翻别人东西的习惯,但这次他为了找到有用的线索,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先从方便下手的柜子开始,可能长时间没人使用,舒逸费了点劲才把柜子门和抽屉打开。
柜门上的娃娃贴画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舒逸总觉得这个娃娃笑得不怀好意。
柜子里面有很多旧书,还有一些生锈的工具,找了个遍,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角落里堆叠了许多纸箱子,舒逸把纸箱都搬了下来,然后一个个打开看,有好多小孩子的玩具、餐具,还有些不穿的旧衣服。
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舒逸已经得满头大汗了,看着一地的纸箱子,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肘撑在旁边的一箱子衣服上,准备休息一下就收拾。
手肘刚放上去,就感觉衣服下面有什么东西硬硬的,他翻开衣服一看,里面有一个笔记本。刚才自己怎么没发现,可能因为刚刚自己只是拿着衣服旁边翻了一下,没有仔细找。
这是本皮面的笔记本,有点像学校有时候给学生发的奖品,日记本已经有些破损。
翻开一看,原来是本日记,字迹有很多都被晕染开了一些,还有一些部分被撕掉了。
(三)
2002年9月3日
终于上高中了,这个学校的环境比初中好多了,还可以住在学校,终于不用住在家里了,开心。
爸妈只会偏心弟弟,这次考上了重点高中,他们要不是觉得有面子,根本不愿意花钱送我读高中,早要我辍学去赚钱了,我一定要努力,考上好大学就离他们远远的,自己挣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用再受制于人。
2002年10月25日
吴老师真是个好老师,知道我家庭情况不好,爸妈给的生活费根本都不够我吃顿饱饭,经常帮助我,还会利用课余和自己休息时间,额外给我辅导英语,我觉得我很幸运。
2002年12月25日
今天圣诞节,晚自习前吴老师找到我,说她跟几个老师讲了我的情况,并说我很优秀,想帮我争取大学的保送名额。所以带我去见见那几个老师认识一下。
吴老师带我和那些老师一起吃了晚饭,她说有几个不是我们学校的,但都是其他学校特别优秀的老师,要我可以多向他们请教。
老师们都很平易近人,我今天吃到好多没吃过的菜,真的好开心,他们对我比我爸妈都好,和我说话总是笑眯眯的。
2003年2月6日
吴老师说趁开学前给我补补下学期的课,这样到时候我进度可以比其他同学快一点,能有多余的时间做更多的练习。
她要我明天下午去她的出租屋,使他专门给学生补课租的,因为家里有人不方便。
我觉得老天爷可能是看到我之前在家里过得太苦,现在开始眷顾我了。
2003年2月7日
我去了吴老师给我的地址,她不在,是那天一起吃饭的其中一个男老师,他说不能光英语好,数学也很重要。
但是他老看我,讲题的时候离我很近,总是说着说着就往我身上靠,我觉得很不舒服,想要躲开。
可是他拿出一百块钱,说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要我拿着给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
一百块钱是我两个星期的饭钱。他只是靠我太近了,我没有拒绝……
2003年4月14日
他们都是禽兽!猪狗不如!!!姓吴的根本不配当老师!
2003年8月25
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我有钱了,有钱才有选择的权利,呵呵……
等我存够钱我就离开这里远远的。
2003年9月5日
原来不止我一个
这学校真可笑
2003年11月17日
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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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的一些空白页被笔用力地画烂了许多。
看完之后,舒逸觉得心里堵得慌。
日记在这个地下室找到,女孩应该就是这个学校的,看时间是五年前了。他们学校这光鲜的外表下,竟隐藏着如此肮脏地交易。
老师是学生最信任的人,也是最尊敬的。当女孩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黑暗,终于要开始美好生活的时候。当她对这一切美好心怀感激,对未来充满期待和憧憬的时候……
周围那些原本微笑温暖的脸,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张开獠牙扑向她,将她撕碎,麻木、绝望,从天堂到地狱,不过一步之遥。
不知道这个女孩的结局是什么样的,但能预想到肯定不太好。这个地下室跟女孩有着怎样的关系,或者这间地下室就是那个交易场所吗?这一切舒逸都不知道。
“咚咚咚”
还没从日记本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他疑惑地看向门口,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舒逸快开门!快点!”
是家文?他这么晚跑过来干什么。舒逸马上起身去开门,刚打开门,家文抓起舒逸的手腕就往外跑,一口气跑到操场上两人才停下来。
看着家文气喘吁吁一脸紧张的样子,舒逸问道:
“你不是不来吗,这半夜三更一句话不说拖着我就跑。”
“我跟你说,我打听到了,就老家属楼的地下室,以前死过一个我们学校的学姐,听说比较惨,一尸两命。”
这不是正好和日记本上的内容对上了吗?他催促家文接着说,两人就坐在空无一人的操场边上,头顶星空,一个女孩的悲惨故事,被娓娓道来。
传出来的版本有两个,几年前学校有个高中女生爱慕虚荣不知检点,都说她谈了好多男朋友,经常有人看见那个女生和不同的男人进出老家属楼,好像就在地下室某个房间里。
然后那个女生怀孕了,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没人愿意给她钱打胎,那些男朋友为了撇清责任都和她断绝了来往。
而且学校知道了这件事要开除这个女生,女生的父母来学校闹,结果知道自己女儿怀孕,嫌她丢人要和她断绝关系,最后女生绝望的在地下室自杀了。
还有一个传得比较难听,说是女生家庭条件不好,为了赚钱就用自己的身体做交易赚钱,结果怀孕了,后面的结果和前一个版本差不多,也是被学校知道要开除她,父母扬言和她断绝关系,最后绝望自杀。
从那之后,家属楼的地下室一直都有闹鬼的传闻,但并没出过什么事。总有人听见地下室传来女孩地哭声,有时还有小孩子的声音。
有的学生晚自习回去的时候,还看见过一个瘦弱的女孩子,低着头,站在地下室走廊的暗处一动不动。
听完家文说的,舒逸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那个学姐被一群衣冠禽兽诱导、欺骗,她一个学生,就算想反抗,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在那群禽兽眼里完全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们是个团伙,有组织,有体面的职业。从女孩日记本里看,受害者还不止她一个,这里面有可能隐藏一个肮脏的利益链条。
不知道牵扯了多少人,而学校里的老师可能充当了拉皮条的角色,寻找合适的目标后,再通过接近她们得到信任,最后一步步诱骗,把这些女孩介绍给一些社会人士,最后将她们推入深渊。
舒逸握紧了拳头,他一想到这几年可能一直有女生在这里受到迫害,就无比的愤怒。他问家文知不知道那女孩怎么死的,这个女生怀孕了,警察都没有调查吗?
家文听别人说好像是上吊自杀的,警察调查了,但班上的同学和老师都说那个女生私生活不检点,在外面乱搞,有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可能是东窗事发,自己觉得没法做人就自杀了,警察那边也就没有再跟进。
“你看看这本日记本。”舒逸把手上还来不及放下的日记本递给了家文。
“你没事还写日记?你还有这兴趣爱好呢,这本子有点旧啊。”
“别逼逼叨叨的,先看了再说话。”
在舒逸思考的功夫,家文已经看完了,他一脸苦涩地转头看向舒逸说道:
“这个女生也太可怜了吧,那些人简直是畜生啊!而且她死后还继续被谣言中伤,那些畜生屁事儿没有!”
“并且那些畜生可能还在这个学校里为非作歹,也可能不止我们学校。”
“对啊!从日记本上的内容看,我们学校的老师就参与其中,我去~想到被这样的老师教导,我都一阵恶心。”
“是的,他们可能还在祸害一些无辜的女生,谁能肯定他们的魔爪哪天不会伸到到我们身边的同学呢。”
“安雅!不行,我要告诉她,让她小心点,谁靠近都不要相信,特别是女老师。”
“安雅被当做目标的可能性还是比较低,她家里条件好,成绩优越,长得漂亮。
这样的女生太引人注目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很容易暴露出背后的人,他们应该不会去冒这个风险。”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别的女生也不行啊,我一想到学校有这么些个衣冠禽兽在我们周围,不时地把黑手伸向美丽可爱的女同学们,我就想把他们抓出来暴打一顿!”
“余家文,我们把这些禽兽找出来吧。”
“我们?我们怎么找?”
“日记本里的线索里有个非常关键的人物,一个姓吴的女老师,教英语。我们用排除法,其实范围可以缩小很多。”
“对啊,这个信息算是很详细了,我们只要朝这个方向找,肯定能找到。”
“今天很晚了,先回去睡觉吧,明天我们再详细商量。”
说完,舒逸往家属楼走去。家文一把拽住他惊讶地问道:
“你还敢去那睡啊?”
“不是我去那睡,是我们。”
然后便拖着拼命挣扎的家文就往家属楼走去,边走边和家文说:
“这么晚了寝室很难进去,万一被宿管发现了,我们不但要被通报给班主任,还会扣分挨罚喊家长。
我在那儿睡好几次了,不一点事儿没有吗?走走走,别叫了,这大晚上到时候给别人吵醒了。”
两人拉扯着走到地下室走廊,昏暗、压抑、阴冷瞬间将两人包围,家文大气都不敢出,终于消停了。
刚刚走的太急,地下室的门都没有关。他们直接走进去关上门,没地方坐,直接坐在了床上。
“舒大爷,你之前敢在这睡我只当你胆子大,现在你都知道这里……你懂的,你还敢,你是不是心理变态啊?”
“对,我是个变态,今晚我就把你给办了。”说完舒逸盯着家文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假笑。
“啧啧啧,你别这么盯着我,我怕。”
“怕就赶紧闭嘴睡觉,不然我怕我把持不住。”
两人开了几句玩笑,气氛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但睡觉也没敢关灯,可能是太晚了,两人困意袭来,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逸感觉到身旁的家文睡得很不踏实,手一直在动,嘴里还时不时嘟囔:
“别蹭我头啊……好冰啊……”
舒逸睁开眼,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关掉了,借着小铁窗外透进来的些许微弱的月光,他朝旁边看去。只见家文闭着眼,一只手不时往额头上挥,好像那有什么东西。
目光上移,原本涣散困倦的眼神瞬间聚焦,他看见家文额头上方不到两厘米的地方有一双惨白发青的脚,来回晃荡着,脚尖时不时擦过家文的额头。
顺着脚继续往上看,舒逸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女孩双眼外凸,感觉那眼珠随时可能会因承受不住压力而爆开。整张脸晦暗呈酱紫色,舌头伸出老长。枯瘦的双手青筋暴起,死死抓着套住脖颈的绳子。
女孩就顶着这样一张扭曲恐怖的脸,低头看着自己,垂在两边的头发随着整个身体来回晃动着。
舒逸已经忘记自己该干什么了,因惊吓过度而扩张的瞳孔,一动不动和女孩对视着,内心的恐惧早已翻江倒海。
突然,女孩的一只手动了,她缓缓将手伸向舒逸,只觉眼前一黑,当舒逸再次看清周围的景物时,自己还是在地下室,可是场景却变了。
(四)
整个地下室还算干净整洁,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两把椅子,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一个衣柜,没有堆放多余的杂物。
舒逸此时站在书桌旁,他看见一个女生坐在床边,齐肩的头发,皮肤不是特别白皙,五官小巧可爱。
此时女孩正情绪激动地讲着电话:
“我不会打掉的,我要告你们!我要生下来,然后去做鉴定看看是你们谁的孩子!你们把我一辈子都毁了!”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这样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你打掉孩子,再拿一笔钱不好吗?你拿了钱可以在外面租房子住,不用一直住在地下室,后续我们再想办法嘛。”
“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了,学校要开除我,你们没有一个人出来替我说话!现在拿了钱也会被我爸妈要走,我以后上不了学了,你们就给我五万,我能靠这点钱过一辈子吗!”
“你先别激动,这样, 你先从学校地下室搬出去,把孩子打了,我们再慢慢想办法,这个学校不能读,还有别的学校啊,我们会给你安排好的。”
“安排好?你们现在恨不得马上跟我撇清关系。我住地下室不就是因为你们!同学们说我是个婊子,都不愿意和我住在一起,把我的东西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寝室。
我找吴老师,她第二天跟我说你们给我租了房子,结果就是这个潮湿昏暗的地下室,到头来还方便了你们更加肆无忌惮,三天两头来找我,还.......”
说到这里,女生哭了起来,没有再说下去,但通过之前的对话可以联想出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女生怀了孩子,不知道是谁的,那些人这么多年还没有出事,肯定是些狡猾狐狸,应该不至于都那么不小心。最坏的猜想就是在女生不愿意的情况下,而当时不止一个人。
想到这里,舒逸心中一团怒火燃烧,手不自觉握紧了,可是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动,也没办法开口说话。
突然画面一转,还是在这个地下室,只不过除了女孩,还有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外面天已经黑了。
这个男人面部线条柔和,眉毛粗但很淡,有些稀疏,胡子刮的很干净,鼻头有点大,嘴唇很薄。
眼睛是单眼皮,笑起来弯成一条细缝,看起来就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舒逸好像没在学校见过这个人。
女孩坐在床头靠墙那边,双腿蜷缩,两只手抱着枕头护在自己身前,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坐在床边的男人。那人看着女孩笑眯眯的说道:
“你别紧张啊,你听我说,你把孩子生下来,你这辈子才是真的毁了。把孩子打掉,就是一个小手术,休息几天就好了。
之后你可以去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你要是不想在这个地方,我可以给你找其他县,甚至市区的学校。”
“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了,我父母已经和我断绝关系,学校里全是我的流言蜚语,你们不但不帮我,还和他们站在一起指责我。
这一切就好像和你们毫无关系,你们甚至利用谣言引导谣言,让所有的人认为,是我贪得无厌,不知检点,肮脏不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不能明面上帮你啊,你还年轻,可以离开这里,你有大把的发展机会,可我们没有了啊。
而且,我没和他们一起指责你啊,这么久,我对你还是很好的把。”
“对我好?你是指得哪方面?别搞笑了!等我打了孩子,你们可以死不承认,你们一个个在这小县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好丈夫、好父亲、好领导!
而我只是个连家里人都不待见的穷学生,我已经名声狼藉,没人会相信我说的话,到时候你们随便编个理由,我就是个胡乱攀咬的疯子!”
这个中年男人听完女孩说的话,不由得楞了一下,原本一脸的和蔼瞬间变得阴险可怖,他阴测测的看着这个女孩说道:
“你很聪明,但是还不够智慧,呵呵,毕竟是个小女孩啊。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了。”
男人边说话, 边慢慢地往女孩坐的角落靠近,当女孩子反应过来时,男人拿起床上另一个枕头朝女孩的脸上捂去。
女孩手脚乱蹬,不停地挣扎,嘴里发出“唔唔唔”地声音。
“实在对不住了,我的人生已经过将近一半,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一切,不能毁在你这个小女孩手里。
你不要怪我,是你自己不听劝,而且要不是你自己愿意,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也没有办法,我有把柄在他们手里,所以今天他们要我过来,如果你讲不通就只能把你处理掉,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说完男人手上加大了力度,没一会小女孩就不动了。
舒逸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呼吸急促,他甚至忘了自己的处境,想冲过去狠狠的揍那个人渣,可是他根本动不了,只能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眼前。
女孩没了动静之后,男人小心翼翼地拿开了枕头,检查了一下女孩的鼻息。
随后,他走到门口椅子旁,拿起放在上面一个类似于公文包样子的大包,从里面拿出一条长绳,拖着椅子走到地下室唯一一个铁窗前。
他爬上椅子,把绳子两头都捆在铁窗的最顶端,然后走到女孩旁边,把女孩扶起来后放在自己肩上扛着。
女孩很瘦弱,扛起来不是很费力。男人走到窗户旁,一只手扶着女孩的身体防止滑落,一只手抓住铁窗的一处用力一拉,便借力踩在了椅子上。
他将女孩的脖子套上绳圈,放了手。
女孩的身体瞬间便垂直下来吊在了绳圈上,男人刚从椅子上下来 ,女孩忽然动了!
只见女孩突然挣扎了起来,两只手抓住脖颈上的绳圈,满脸惊慌恐惧,双腿胡乱踢蹬踩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男人被吓了一跳,但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抓过椅子拖开一段距离。
女孩双眼怨毒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原本刚昏死过去才醒来,根本没有什么力气,没挣扎多久就不再动弹了。
男人一动不动,紧张地看了女孩几分钟,确定不会再动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从包里又拿出来一条毛巾处理了一下现场,怕有遗漏,他把所有的地方擦了一遍,还把床单用毛巾弹了几遍。
整个过程,男人总觉得女孩那双充血的眼珠死死地盯着自己,双眼充满了怨恨、不甘和绝望。自己走到哪,目光就移到哪,盯得他后背发凉。
他加快了速度,最后检查了一下,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地下室。
舒逸这时才发现,女孩的小腹已经微微有些隆起。他恼怒地看着男人离开,地下室被打开的门又重新关上了。
目光再次看向女孩,可小铁窗那里却已经空空如也。女孩怎么不见了?他全身没来由的开始起鸡皮疙瘩,后背发凉,心里发毛。
突然,他感觉身体左侧的温度瞬间降低,汗毛竖起,他目光缓缓向左看去,那个女孩就在自己左边不到五厘米的地方盯着自己。
舒逸感觉有点缺氧,呼吸越来越急促。女孩那张脸近在咫尺,晦暗惨白的脸隐隐发青,黑紫色的血管从脖颈处往脸部蔓延分散,一双凸出来的眼珠充满怨恨痛苦,放佛还透出些许悲伤。
女孩越靠越近,舒逸左边脸感觉就要冻僵了一般几乎失去了知觉,他全身紧绷,尝试着挪动身体,可身体就像不听使唤,完全没有反应。
尝试再三无果,女孩的鼻尖已经快碰到自己的侧脸了,舒逸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的一瞬,他忽然感觉周身的那种压力消失了。暂时不敢睁眼,他尝试着动了下手往旁边摸去,一团暖呼呼的肉感顺着手心传来。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他激动地转过身,手脚并用地抱住旁边的家文,嘴里念叨着:
“是活的是活的,还好我旁边躺着的是个活人,是一团有生命的肉肉,吓死了吓死了。”
家文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在舒逸的逼逼叨叨声里慢慢醒了过来。
感觉到舒逸八爪鱼式地抱着自己,还有耳边似有若无地嘟哝,家文意识逐渐清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把舒逸的手脚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一边扒拉一边喊:
“我去!你干嘛呢?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啊!禽兽啊你!”
“你想得美吧你,思想龌龊。”
“那你这么抱着我干嘛,不过我们兄弟一场,你要实在喜欢我,我也不会怪你。
你今天喊我来陪你睡,其实就是早有预谋,你就承认吧,你早就被我的魅力掰弯了,你小子藏得够深啊,我之前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哎,你和安雅我到底选谁啊,好难啊,一个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兄弟,我愿意为之牺牲,还有一个是我心里的白月光,好难选,啊啊啊啊哎呦喂......”
不顾家文连珠炮般地逼逼叨叨,舒逸实在是受不了家文这个自恋狂了,抬起一脚给他踹到了床下。
“你那张嘴是程序自动设定好了的吧?随时随地,不分时间场合,只要一张开,就跟放炮一样,我真的服了你了。”
家文摸黑爬上床,委屈巴巴地哼唧了两声,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道:
“这天还没亮,你抱着我嘟囔,把我瞌睡都吵醒了,我说你两句还不行了?”
“我那是刚回魂,借你身体吸收点阳气。”舒逸被家文这一闹,刚刚那些恐惧感已经烟消云散,不由得打趣他。
“你是妖精啊,还需要吸阳气。虽说我年轻血气方刚、阳气充足,那也不能给你吸啊,我喜欢女妖精!”
“滚!女妖精能看上你?女神经看上你,你都得烧高香!对了,我应该知道那个女生是怎么死的了,她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害的。”
“被人杀害?你怎么知道?”
“她告诉我的。”
“你你你......别吓我啊,我胆儿小,她不会就在这里吧.....”
舒逸没有再卖关子,将刚刚经历的一切说给了家文。听完后,家文沉默了很久,然后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这么多年,这里一般是不可能有人来住的,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你到了你的出现,既然找上你了,就不能不管。”
“当然啊,而且我现在帮她也是帮自己,不然我以后的生活难以安宁。况且既然我们知道了,这种事情,决不能袖手旁观。”
“对!作为新世纪的好青年,我们要惩奸除恶,为祖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到时候安雅肯定会超级崇拜我!”
“你又开始了······”
睡意全无,聊着聊着,天就亮了。起身洗漱,两人带上日记本离开了地下室,家文说:
“我记得我们学校的校门口往行政楼的方向,有一面教师职工介绍墙,只是平时我们都不感兴趣没去看过,不知道是不是全校所有的老师都在上面,我们去看看吧。”
“还有这回事?我还真从来没注意过,走现在去。”
两人小跑着朝行政大楼方向走去,路过食堂的时候,突然被人喊住了:
“舒逸,要早自习了,你们往外面跑什么?”
“安雅!安雅我跟你说,我们是去干大事儿的。”
家文看见安雅,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什么话都能往外说。舒逸赶紧拉住家文让他闭嘴,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
拉扯的功夫,安雅已经走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呢,神神秘秘的。舒逸,你这样就太不够意思了啊,有什么不能跟我说,我是那种大嘴巴的人吗?”
“就是舒逸,人家安雅绝对不会乱说出去的,而且多一个人多份力量啊。
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安雅是好学生,老师都喜欢她,要是有安雅给我们帮忙,说不定能事半功倍呢。”
舒逸斟酌了一下,他觉得家文说的没错。这件事牵扯之深,对手都是些老狐狸,这么多年他们都隐藏得很好。
要不是住进地下室遇到这种事,根本不会知道这欢声笑语的校园里,会有如此肮脏不堪的阴暗角落。
他马上就做出了决定,直接将收在校服衣里面的日记本抽了出来递给安雅
“边走边看吧,你看完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了,等你看完我再跟你说详细的。”
安雅疑惑的翻开了日记本,跟在他们身后看了起来。三人来到了那面贴有教师职工照片的墙边,舒逸和家文开始快速查找着有用的信息,安雅靠在墙边,低头看着手里的日记本,眉头越皱越深。
(五)
墙上整齐的贴着学校教职工的照片,每张照片下面有教师姓名和简介。
安雅看完最后一篇日记,脸色变得很难看,她转头看向正在搜索照片的两人说道:
“你们是在找日记本里提到的那个姓吴英语老师吗?”
“是啊,你看完了啊?那过来帮忙一起找,这样快一点。”
“好.....”
安雅说完就和他们一起找起来,可是有点心不在焉的。
过了十几分钟,他们边往教室走边讨论刚才的搜索结果,学校符合所有条件的只有两个人。
女的,姓吴,又教英语,在一个学校里,范围真的很小了。其中一个很年轻,看起来就二十几岁。另一个上了年纪的,看起来有四十往上了,这个可能性更大一点。看简介,还是学校领导班子里的。
这个老师并没有教过自己班,长相很普通,属于那种看一眼就忘,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到了的类型。
几人用像素不高的手机照相功能拍下了那两个老师的照片,准备分头行动去打听一下,安雅一路上心事重重,跟她说话也总是走神。
“安雅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家文看见安雅忧心忡忡的脸,信誓旦旦地发表着他的宣言。
“你离我远点,管好你自己,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
说完,安雅白了家文一眼,快步向前走去,很快把两兄弟甩在了身后。舒逸看着安雅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总感觉她状态不太对。
“逸~安雅她又嫌弃我,她竟然要我离她远点,我心好痛!我需要安慰。”
家文贱兮兮地一把搂住舒逸的肩膀,不知道几天没洗的头发在他脸上蹭来蹭去,强忍着给家文一个大逼兜的冲动,舒逸做出压抑着内心痛苦地表情说道:
“滚开,我不想做你退而求其次的那个选择。”
“舒逸!你不是真的弯了吧?你这我怎么跟叔叔阿姨交代,他们对我这么好, 你却为了我断子绝孙,我.....哎,爱真需要勇气,你让我情何以堪啊兄弟!”
“没关系,你也为我断子绝孙就可以了。”
“那不行,我有安雅,我不能背叛她。”
“说得跟人家要你似的,你也是越挫越勇,真羡慕你们这些缺心眼儿的。”
“什么叫缺心眼儿,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两个人斗着嘴,踩着自习铃进了教室坐到了座位上,整个早自习,安雅都不在状态,眉头深锁心事重重。
下课后,趁家文去厕所,舒逸拍了拍安雅的肩膀说:
“我有点事儿想问你,我们出去说。”
安雅迟疑了一下,跟着舒逸走出了教室,来到走廊尽头 一间美术特长生的教室门口,使用这间教室的学生经常外出写生,有很多时候都是空置的。
“你今早看完日记后一直就很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这不是小事,如果你知道什么,我劝你不要瞒着,也不要擅自去做什么决定,这不是你自己能解决的。
而且这么多年,这些人心理早就扭曲变态了,他们只是善于伪装,不要抱侥幸心理,容易把自己陷入危险当中,他们手中可是有人命。”
看着舒逸严肃认真地神情,还如此担心自己地安危,安雅心里有些小欣喜,她沉默了几秒,最后像下定决心似地开口说道:
“你们要打听的那个英语老师,是我姑姑。我不知道她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看日记是时候,我就觉得这些信息正好和我姑姑对上,但我并没有想太多。
直到你们在那面墙上只找到两个符合条件的,但另一个老师太年轻了,说不定这两年才来我们学校,所以我就怀疑......可是我真的不愿意相信我姑姑会做这样的事,她对我真的很好。”
“这个人是你姑?还好你说了,你不会打算瞒着我们先去找你姑姑吧?”
“我就是想旁敲侧击一下.....”
“你以为是你姑姑一个人的事儿吗?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牵扯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而且女生的死,你以为你姑姑会不知情?那是她的学生!”
“我姑姑对我真的特别好,而且她是我爸的亲姐姐,不管怎么样,她不会伤害我啊。”
“你太天真了!这件事一旦桶出来,你姑姑能独善其身?她甚至是主谋!
一旦暴露,你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就算她暂时不会伤害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这根刺会让她越来越难受。
她下不了手就会找别人,就像当初对待那个女生一样。一旦别人知道了你这个危险因素的存在,你觉得你还逃得掉吗?
而且我们是打算把这件事曝光,让这些坏人绳之以法的,你难道打算因为这件事牵扯你姑姑,就想让我们算了?”
“没有没有,我根本没想那么多,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难以接受,所以想问问我姑姑,如果真的是她,我是想劝她自首的。
我劝不动就喊我爸劝,我真的没想过包庇她。”
“你姑姑做了那么多年这种丧心病狂地事情,已经回不了头了,你真觉得她会听得进你们的劝吗。
之前你没有揭开她的面具,你们或许可以一直相安无事,一旦你揭开了她的真面目,那她就不会再伪装了。”
“我只是想试一试,以前我爷爷奶奶家条件不好,又重男轻女,都是我爸一直护着姑姑,撒泼耍浑地让爷爷奶奶供姑姑读完高中。
后来我姑姑大学是勤工俭学读完的,爸爸读书出来后才赚了很多钱,一直很照顾我姑姑,我觉得她一定会听爸爸的话。”
“试?拿命试?不要低估人性的自私和残暴,人都是会变的。你在去做一件事情之前,你得想好退路,想想你自己有没有自保的能力。
你要是打算先找你爸,我都能夸你一句聪明,你竟然想自己去找一个恶魔,太傻了。你姑姑结婚没?”
“结过婚,但因为一直没有孩子,那个男人就和她离婚了,之后姑姑就一直没再找。
每次逢年过节我们大家去爷爷奶奶家吃饭,我姑姑都会被爷爷奶奶训斥,这几年我姑姑很少去了,总是说忙。”
“你姑姑的自身情况倒和那个女生有些像,但却比那个女生幸运,至少你爸爸对她很好。按理来说你姑姑应该对这类女生非常同情,没想到最后会发展成这样。”
两人正说着,远处有个人咋咋呼呼地朝他们跑来,到了跟前,一脸悲愤:
“你们俩躲这么远在这里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变心还带组团的吗?没关系,你们实话实说,我能承受,我不会怪你们。”
安雅都不想搭理家文,本来就心情郁闷,瞪了家文一眼就走回教室去了。舒逸无奈的看了看家文这个活宝说道:
“我们在说那个吴老师的事儿,这事儿能在教室里说吗?万一传开了,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他们那群人不得疯了。
到时候我们就是完整进学校,分批被送出去。”
“你能不能别说的这么瘆人啊!”
“不然你这么大个,怎么悄无声息的把你处理了,不得分批给你提出去啊。”
“你别说了,我觉得你也够变态的。我来的时候看安雅表情好像不太对,你们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嗯,那个吴老师可能是她姑姑。”
“我去!她姑?”
“你小点儿声!我跟你说这事我还没确定,不过八九不离十了。主要是怎么把这背后牵扯的人都拉出来,这有点难度,只能靠安雅了。”
“要安雅做什么,去和她姑姑谈心,让她姑姑自己招供?那不是太危险了吗?万一她姑姑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这词是这么用的吗...你那脑子,还是少动一点吧,毕竟是自己的,别为难它。她姑姑对她很好,她肯定可以去她姑姑家。
她姑姑是一个人住,或许有什么记录或者证据藏在家里,只能让安雅找机会去搜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那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安雅比你可聪明多了,我们可以在外面接应,一有不对就去敲门吸引注意力。毕竟亲侄女,也不会反应那么快马上下杀手,而且她不会亲自动手,警察也不是吃素的,我们有缓冲的时间。”
“也只能这样了,在行动之前,我们再好好计划一下,要把所有可能都设想一遍,并有应对方案,我可不想安雅出事。”
“你还有这么严谨的一面呢?不错啊,看来在我的熏陶下,你还算有点儿长进。”
“什么叫你的熏陶下,只是那些小事还不能让我费心思,小事情你操心就行了,我可是专门干大事的。”
“做个人吧你。”
两人说着走回了教室,整整一天他们都在商量着下一步计划,被老师点名了好几次。要是不舒逸是班上公认的好学生,老师早把他们俩撵出教室了。
晚自习前,几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说了一下计划,让安雅周末找机会去姑姑家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安雅应了下来。
周五放学,两人再三叮嘱安雅,一定要小心,不要紧张,这次去的主要目的只是观察,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不需要做什么,更不要急着收集证据。
如果一旦觉得自己做不到,就马上找理由离开,千万不能露出什么破绽,不然想再靠近就难了。
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运作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次就能全部解决的。这次去要真能发现一点什么,就很不错了。
两人将安雅送出校门,去附近的餐饮店吃了晚饭。他们给父母通了电话,找了个理由说学校有事这周不回家。
由于有些学生住的很远,放假的时候,学校宿舍还是可以继续使用的。而且高三的学生有时候两个星期才会放一次假,及时周末学校也有部分人在。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继续住在地下室,寝室里还有人没回家,两人说话不方便,而且还得找理由应付。
家文睡过一次之后,觉得没遇到什么事,而且有人陪也没那么害怕了。
舒逸被吓了几次之后胆子变大了,因为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而且在那里,说不定又能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晚上两人吃完饭并没有马上回地下室,而是在校园里溜达,准备等到睡觉的时间在过去,不然那地方呆久了很是压抑。
他们计划是让安雅周六上午去找她姑姑,她姑姑对她很好,有时候周末安雅就会过去陪陪她姑姑,这也是她爸爸的意思,因为姑姑一直一个人也没再找。
安雅的爸爸对她这个姐姐确实很关心,也正因如此,给了他们机会,不用费心找理由了。不然没什么事突然去别人家,就算找个理由也会很心虚。
晚上九点多,舒逸和家文慢慢地朝学校操场方向走去。周末的操场,显得更加寂寥冷清,路上除了他们俩已经看不到一个行人。
炎热的夏天,走带这边却感觉有些阴风阵阵。球场没有开灯,只有靠近家属楼那里有一盏昏暗的路灯,还被树叶挡住,随着风吹时隐时现。
走到地下室门口,周围的气流好像出现了变化。那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仿佛有黑潮翻涌慢慢朝两人靠近,好似野兽闻到了猎物而兴奋了起来。
两人也感觉到周围气压的变化,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家文催促着舒逸赶紧开门,可越是紧张越找不到钥匙。
总觉得四周有很多眼睛盯着自己,家文紧张地东张西望。突然,黑暗处伸出一只影子样的手,手很小,像个小孩子,卷着黑暗朝他们伸过来,走廊的灯光仿佛更暗了,黑暗不断扩散......
“舒逸舒逸!啊啊啊啊!快点快点!手...有只手过来啦!”
家文被吓得都忘了转身往外跑,现在只有舒逸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柱。而随着家文的大叫,舒逸也看见了那只手,他终于在手靠近他们不到一米的距离时,打开了门,两人直接跳了进去,关上了房门。
(六)
从一个黑暗跳进另一个黑暗,两人心情还无法平静,都不敢靠近房门,好像下一刻,门外那只手就会抓到自己身上来。
平息了几秒钟,没发现什么异样,舒逸慢慢靠近门口,摸索着打开了房间里的灯,黑暗终于被驱散了。
“舒逸,刚刚我看见的是什么?你看见了没有?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我也看见了...”
舒逸脸色有些难看,听到回答的家文,脸色更难看。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说不出话来。家文可能还没有从刚刚的那种震惊走出来,最后舒逸先打破了沉默:
“先别想了,至少我们进来后还是安全的。明天安雅要是顺利,我们晚上先去你寝室挤挤。”
“嗯,对对对,明天我们去寝室睡,给我差点吓尿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吧!”
“你现在敢开门吗?你敢走出去吗?我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你不怕门一开就被......”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敢,还是先在这待着吧,呵呵呵.....”
“这一片区域以前是乱葬岗,可能除了那个女生还有别的......这个房间应该是她的领地,她希望我们能给她沉冤昭雪,所以不会伤害我们,在这里应该可以受到她的庇护,但离开这里就说不好了。”
“一开始只是听你说,感觉没那么真切。除了那本日记,其余的就像你在讲一个你做的梦,不知真假。现在亲眼见到之后,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要不是看到那本日记本,我自己都觉得是在做噩梦。”
两人决定还是早点睡觉,不然在这个空间里待得越久,越容易胡思乱想。
夜深,周围的温度好像越来越低,炎热的夏日,两人挤在这张小床上睡觉,风扇都不用开。
舒逸感觉到有一点点冷,迷迷糊糊地扯被子盖,忽然听见耳边家文说了句:
“今晚好热闹啊。”
心想这小子说梦话呢,也太会挑时候挑地方了,在这里说这话,听着怪吓人的,但也没有太在意,准备继续睡。
“你干嘛不理我,我说我们这地下室挺热闹的。”
这下舒逸一惊,睡意全无,他试探性的问道:
“你醒了?什么热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自己说话我能不知道?今晚来那么多人,都挤到我了。”
舒逸听着越来越奇怪,虽然这声音是家文的没错,但说话地语气却一点也不像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情绪传遍舒逸全身。
“你先睁开眼再说话行不行?”
“我睁眼了啊,我正看着你呢,他们也都看着你。”
“他们是谁?”
“就是这房间里的人,太多了。”
忽然,床尾的五斗柜那里发出了小孩的笑声,舒逸朝声音来源处看去,那个不高的五斗柜上趴着一个婴儿大小的孩子!
它五官扭曲模糊,眼眶周围好像被烫融化一般内里往外翻出,瞳孔没有眼白,漆黑如墨,仿佛再多看两眼就会被吸进去。
鼻子只有两个孔洞,身体好像没有皮肤,皮下组织暴露在外,血肉模糊。
第一下看到这么血腥的鬼,舒逸除了惊恐,胃部感到一阵抽搐。
可这样的冲击远远没有停止,随着鬼婴地出现,房间里的“人”开始一个个显现出来,越来越多,直到挤满整个房间。
就连小铁窗外面,都有几张惨白的脸盯着自己。所有的鬼都好像在看猎物一般,迫不及待地想靠近他们的床,但好像又有所顾忌。
那些鬼的样子倒是友好许多,除了惨白幽怨一些,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有个别比较难看的,看起来像是意外死亡的人。
身体仿佛被抽空一般,舒逸瘫坐在床上,他脸色煞白,冷汗不停地从额头一颗颗往下流。艰难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家文,他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家文身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和他们年纪相仿的男生,穿的校服还是他们学校的,此时正看着自己。
男生脸上仿佛透出淡淡忧伤,和周围那些鬼不同,这个男生仿佛没有恶意。
而家文好好地躺在那,眉头紧皱,舒逸有点羡慕家文可以不用面对这些。男生的旁边有一双悬空的腿,晃来晃去。
舒逸顺着腿抬头望去,是那个被害死的女生,她满脸凶狠地盯着周围的那些鬼,周身不断往外冒着黑气,原本就吓人的脸变得更加可怖。
皮肤下面,从脖颈蔓延到脸部的树状血管在不断地涌动,全是眼白的眼球被紫黑色的血丝布满,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明显比那些鬼更厉害。
看来因为这个女生,那些普通的鬼不敢靠近,但数量上的优势让他们又不想离开,对床上的两人虎视眈眈。
“你看见了吧,是不是很热闹。”
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的舒逸,冷不丁的又被吓了一跳,家文身上的那个男生只是看着自己并没有张嘴,那声音是从家文身上发出来。
男生应该是借家文的嘴在说话,舒逸全身都吓软了,嘴巴都张不开,完全不敢讲话。
突然,悬在半空的女生转过身对着床尾的那个鬼婴,仿佛在警告他。周围的温度瞬间又降低了几度。
舒逸欲哭无泪,他浑身无力,全身鸡皮疙瘩一阵一阵,费力地扯着被子想把自己蒙起来。
鬼婴充满怨恨,对着女生呲牙咧嘴,对峙了几分钟后,女生周身气势突然陡增,黑气不断从身体里涌出来向鬼婴蔓延,周围的鬼受不了这样的气场,瞬间消失了一大半。
鬼婴看向周围消失的鬼,愤怒地瞪着女生,最终带着不甘消失了。
“总算都走了,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舒逸听到旁边那位鬼校友的话,真的很想回一句,鬼也会喘气儿吗?可是他不敢。
“你们动作快点吧,那孩子好不容易等到投胎的机会,却胎死腹中,怨气很大。知道你们要帮小君解脱他很不乐意。”
原来女孩叫小君,又得到个信息。不等舒逸想再问点什么,那个男生和小君就消失了。
地下室又陷入一片漆黑,小铁窗那有影子一闪而过,最终重归寂静。
躺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舒逸在一点点平复自己的心情。缓过神之后,他看了一眼手机,快五点了。
旁边的家文呼呼大睡,舒逸心里极度不平衡,伸手捏住了家文的鼻子......
“啊! 啊!舒逸,我被鬼压床啦!”
“你这次说对了,昨晚一直有个鬼坐在你身上,还用你嘴和我说话来着。”
“难怪我一晚上梦里面都觉得呼吸困难,不过后面好了,但刚刚突然一下就感觉快憋死了,还好我意志力顽强挣扎着醒了过来。”
“恩,你真顽强,我们走吧,五点多了,反正睡不着,我们去安雅给的地址周围转转,到时候也好接应。”
“也行,我感觉这越睡越累。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坐了个鬼?你看见了?他现在还在不在?”
舒逸打开灯,边起床边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没说完,家文脸色已经煞白,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别说了,我们先出去吧,我感觉我又开始呼吸困难了。对了,门口那个......”
“我觉得应该没事了,夏天亮得早,这时候外面天已经开始亮了,而且昨晚他们已经被小君赶走,暂时应该不会过来。”
“小君威武,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帮完成心愿的!”
家文像个神经病一样对着空气给自己挖了一个超级大坑,舒逸差点被他气得抽过去,强忍着揍他的冲动一把拽住他就离开了地下室。
走到学校操场,外面已经天亮了,舒逸看见离老家属楼已经有较远的距离之后,他对着家文屁股就是一脚:
“你真的缺心眼儿吗你!你的承诺不要钱你也要看对象啊,跟鬼也敢瞎承诺, 你知不知道你一旦承诺,你要做不到她会缠你一辈子!”
“我...我不知道啊,我尽力帮她,就算完不成也不会怪我吧?”
“她不是人!你一旦承诺,就像一种契约,你不完成,她就会一直跟着你,至死方休!”
“舒逸你救救我,你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呜呜呜....怎么办啊...我还那么年轻,我还没跟安雅结婚呜呜呜...”
“怎么办?把你办了!现在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真是没救了。”
“有救有救!舒逸,只要你这次救了我,我以身相许!我选你!”
“滚!完犊子玩意儿!”
“那我能怎么办,我说都说了......”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必须尽快解决,不然明年这时候,我就只能去你坟头见你了。“
”舒逸呜呜呜...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不会看着我死的,你还是最爱我的呜呜呜....“
“你别恶心我了,赶紧走吧。”
校门这时候肯定没开,两人熟练的翻过围墙,朝学校不远的小区走去。
由于安雅的姑姑一个人住,为了方便,她房子就买在了学校附近,原来的房子卖掉了,不过走路过去也要半个多小时。
这种小区对于进出人员并不会查,特别是两个学生。两人进到小区,这里环境绿化做的还不错,安雅的姑姑住在第五栋,进去左边三栋是奇数一、三、五栋,右边是二、四、六栋。
小区不是很大,就一条主道,两边两排居民楼,逃跑的话倒是很方便。
在小区周围转了转,他们朝居民楼走去。居民楼只有六层,没有电梯。
安雅说她姑姑家住在四楼,到时候可以一个人在四楼接应安雅,一个人在楼下放风。
两人边看边说地走到附近一张休息椅子边上坐着,免得引起别人怀疑。
这时舒逸电话响了,是安雅。
“你们过来了没,我到小区门口了。”
“你进来吧,我们就在你姑姑这栋楼门口。”
不一会安雅走到他们俩跟前说道: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啊,我好紧张怎么办。”
“你就当去你姑姑家玩,只是这次你要留意一下。
如果找到证据拿的话很可能被发现,你方便就照下来,尽量照清楚点。”
“嗯嗯好,我刚刚跟我姑姑打电话了,说去她家吃早饭,估计现在已经做好早饭等着我来,那我先上去了。”
“好,你记住,我一会就上去,在三楼半的休息平台等着,一有情况你可以发短信,不对劲你就往外跑,跑不了就使劲砸门。”
“嗯嗯。”
安雅深吸几口气,便往楼上走去。
舒逸觉得差不多了,交代了家文几句便也跟着上去了。这次家文倒特别乖,完全服从安排,没有添堵。
安雅敲开了姑姑家的门,姑姑特别开心的把安雅迎了进去。
“今天又来陪姑姑啦,我的小雅最孝顺了呢。”
“这不都俩星期没来看姑姑了嘛,你平时又忙,在学校都见不到你几面。”
“看来小雅想我啦,快来吃早饭吧。”
看着对自己如此亲切慈爱的姑姑,安雅心里觉得有些苦涩。
吃完早饭,姑姑去厨房洗碗,安雅心虚地东张西望开始寻找线索。
客厅一目了然,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也不会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最有可能是姑姑的卧房和书房。
安雅决定先去书房看看,就算被发现比较好找理由。
书房面积不大,陈设也很简单,有一面墙全做成了书柜,前面放了一张办公桌。
桌上有一盏台灯和几本书,还有一些学生的试卷,几本笔记本。
安雅走过去,重要的东西肯定不会放在桌面上。她试着去打开抽屉,没锁!
抽屉里面有几分文件、合同之类的,翻了几下没什么有用的,将抽屉关好,安雅又打开了第二个抽屉。
里面有很多学生的照片,类似于证件照,但是比较大,像表彰栏贴的那种。
安雅觉得这应该没什么,姑姑是校领导,或许这些事正好需要她安排。
她随意翻了几下,不对劲!全是女孩的照片,没有男生的,而且长相都是比较普通,大部分都比较瘦弱,一看就没有那些有钱人家孩子的精神面貌。
安雅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她强迫自己冷静,拿出手机开始拍了起来。
“安雅?”
“啪!”
死一般的寂静……
安雅毕竟是个学生,她做贼心虚,姑姑一喊自己,她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她条件反射地蹲了下来。
(七)
书房门被推开,安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轻轻地关上抽屉捡起手机,然后站了起来。
“姑姑你洗好碗了啊,我进来看看你这有什么好看的书,想拿几本回去看,结果手机不小心掉了。”
“哦,那有看上的吗?这的书你想看什么随便拿就是。”
她姑姑表情看起来有点不自然,还略带紧张。
“我还没选好,姑姑你这是在改卷子呢?”
安雅心虚的想找点话题, 顺手扒拉了几下桌上的卷子,然后把手伸向了桌边的几本笔记本。
“别!”
安雅的姑姑一脸惊恐,刚想阻止,但安雅已经翻开了手中的笔记本。
粗略看了一眼,里面记录了一些不堪入目地交易信息!安雅也惊了,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随便一翻,就直接翻到了他们计划寻找的证据。
她没想到自己那么快能找到,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她惊慌地向站在门口的姑姑看去。
此时门口的姑姑满脸纠结痛苦,但眼神却透露出了些许怨恨。
“你以前从来不会不经过我的同意,直接进我的任何房间,今天你从进门就一直心不在焉东张西望,我只当你最近压力大或者有什么心事,看来你这次来不是看姑姑啊。”
“姑姑,我真的是来陪陪您,我看你去洗碗,就有点无聊想看看你书房里的书而已,真的。”
“那我刚刚进来后,你做那么些多余的动作去掩饰干什么?不应该继续去书柜找书吗?我看着你长大的, 你觉得你那些小动作小心思,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
此时安雅内心如打鼓一般,用手机求救是不行了,根本就来不及,她只能硬着头皮和姑姑周旋。
“姑姑,我是你亲侄女,这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哪些?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
“姑姑,我知道你这么多年过的不容易, 我能理解你,可是你有什么可以跟我爸爸说啊,她一定会帮你,你没必要做这些事情啊。”
“看来你确实知道些什么,不然你也不会只是瞥了这么一眼,就看明白我写的那些东西,还什么都不问,你今天来就是因为这个吧。”
“姑姑, 你自首吧,爸爸一定会帮你的。”
安雅觉得已经没办法再编下去了,当这一切证据摆在眼前,她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除了震惊,更多的是痛苦。
“他帮我什么?帮我顶罪还是帮我坐牢?”
“姑姑,你不要再错下去了,你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等你出来,我们养你,我也会孝敬你的。”
“我需要你们可怜吗?我这么多年靠过你们吗?现在就连你一个孩子都这么看我,我有今天都是靠你爸是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姑。”
安雅看到自己的姑姑说这些话时眼里充满了恨意,她开始怕了,怕自己跑不出去。
不过她已经下定决心,这次已经暴露,就算跑也要带着证据,不然没有下次了。
“好了小雅,我刚刚有点激动,我们坐下来聊聊吧。”
安雅僵持在那,她抱着笔记本,手指因紧张用力而发白,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开下门,张叔叔开下门啊。”
安雅一听就是舒逸的声音,她此时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她姑姑狐疑的看了下安雅,安雅还是那副好像很难过的表情,便说了句:
“小雅,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我这么多年也累了,你是我最疼爱的侄女,一会我们好好聊聊,我先去看看门外面怎么回事,你在这等我一下。”
“好的姑姑,我等你。”
安雅做出一副非常相信她姑姑的样子,要不是刚刚她姑姑充满恨意的说自己父亲,她可能真的会相信。她想起舒逸在学校走廊对自己说的话,决定先冲出去。
趁她姑姑转身,她迅速打开第二个抽屉拿出那叠照片,轻轻地走到书房门口,只要听到开门声,她就冲!
“来了,别敲了,这么使劲,整栋楼都能听见。”
安雅姑姑很是不高兴的向门口走去,随着锁芯转动,门开了。
安雅一瞬间就冲了出来,门口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安雅用肩膀直接撞开她姑姑跑了出去,舒逸立即跟上了安雅。
门口,那个女人,静静地站在那,看着楼梯口,眼里充满了绝望和怨恨,还有不甘。
两人一口气跑到楼下,舒逸抓起家文,几个人朝小区外面狂奔而去。
他们跑了很远,拦到了一辆出租车,三个人坐在车上气喘吁吁。
“去哪儿?”
司机开口问到,后面家文和安雅同时看向舒逸,舒逸微微思考了一下说:
“公安局。”
几个人在车上也不敢多问多说,下了车之后,舒逸没有马上进公安局,他先把两人带到旁边人不太多的围墙边,安雅率先开口问到:
“舒逸,我没给你发消息,你怎么突然来敲门啊?”
“我听见你姑姑讲话了,突然很生气很大声,我就马上到门口去听了一下,虽然听不清楚,但我觉得不太对劲,就想先让你出来。”
“还好你来了,我暴露了。”
“你当然暴露了,直接撞出来就跑,还好我反应快。你手上不会是证据吧,你要不要那么猛。”
安雅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舒逸。
“应该是这个,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但我没办法再找了,这个本子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我根本没想过这证据就那么大喇喇放在外面。
还是我当时被姑姑撞见,然后心虚乱翻,没想到翻到了这个。”
“所以你当着你姑姑面,翻看了这本笔记。你也真是牛,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就你那点定力,还好这是你姑姑,要是别人面前,你这演技,估计你现在早凉了。”
家文在旁边完全插不上话,一面郁闷,舒逸迅速翻看了一下,越看越心惊。
这一笔笔交易下面隐藏着太多的丑恶,他还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都是学校里的老师。
“这后面的事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我们直接报警吧,后续就让警察调查了。除了笔记本涉及的人,还有那些照片,对于警察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舒逸,那地下室那个,不会再缠着我了吧?”
“对了,我还要把那个命案跟警察说一下,不过得好好想想怎么说,毕竟发生的那些事实在没法直接说啊。”
“什么事没法直接说?”
安雅疑惑的问到,舒逸将地下室的一些事挑重点说了一下,安雅吓得大白天打了个寒颤。过了一会冷静下来后,安雅说
“这样吧,就说我无意间发现了我姑姑的这些事,所以就和你们一直在偷偷的搜集、调查证据,比如偷听到讲电话啊、跟踪撞见她和别人会面啊之类的。”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能这样了,我们再合计一下,看怎么说更有说服力,然后我们三个要保持一致。”
三个人在一边商量了很久,然后几个人拿着东西朝公安局走去。
接警的警察听到这几个学生的报案后,立马联系了领导,领导非常重视,将几人请到办公室询问了详细情况,并查看了他们带来的证据。
直到下午,几个人才从警察局出来。毕竟是孩子,涉及到那个女孩小君的事情,问到细节处,他们还是有些问题都答不上来。
虽然很奇怪,但警察也没有为难这几个学生,决定到时候再深入调查一下。出于安全考虑,警察局派人把他们分别送到了家。
警察送回家,这事肯定得和父母交代,瞒也瞒不住,少不了被训斥一顿。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经历这次事,觉得能听听父母骂自己,念叨自己,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到家后没多久,舒逸就收到安雅的短信,里面只有几个字:
“我姑姑跳楼了。”
舒逸看着这几个字发了会儿楞,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特别不真实。
安雅的姑姑可能觉得在这世上她没有什么牵挂了,与其去面对这之后的事,不如自己了解。
这些事后续他们也干涉不了,过了周末,他们又像往常一样,去学校上课。
到了学校,听见一些同学在议论。学校的某个老师被警察带走了,因为他们住在一个小区,那天正好看见。
还有的说不止一个,他谁谁谁的亲戚也是这个学校教书的老师,周末也被带走了。
这些议论引起了学生们极大的兴趣,纷纷猜测。就连安雅姑姑跳楼的事情,也传了出来。
舒逸不得不感叹,地方小不管什么事都传得飞快。同学们展开想象,天马行空,猜什么的都有。
家文一副不屑的表情看着其他同学,要不是舒逸再三叮嘱,他这个当事人早就开始炫耀了。
安雅没有来学校,可能因为姑姑的后事需要请几天假。
这几天,舒逸暂时没敢再去地下室,而是和家文睡宿舍。
过了好几天,舒逸接到安雅的电话。因为案件涉及她姑姑,所以他们一家也被例行问话,配合调查。
因此也听到了一些案情相关消息,据说这里涉及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部分都有家室。
那些学生也在警察的开导和安慰下,选择勇敢地面对,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安雅的姑姑最后选择自我了结,并没有给任何人通风报信,所有案件相关人,已全部缉拿归案。
中途警察要安雅他们辨认那个命案凶手,就是他们偷偷跟踪看到的,又正巧听到他们涉及命案谈话的那个人。
其实小君的事情都过去了好几年,为什么会恰巧在几年后被两个当事人重提,实在是不得而知。
但警察不能放过任何线索,通过他们的辨认,再用一些审讯手段,这件事真想到底如何,早晚会水落石出。
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走在校园里,舒逸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他和家文朝老家属楼走去,打算收拾一下东西,从地下室搬出来。
来到地下室房间,看到这一切他感慨万千。或许他与小君有这么一段缘分,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帮助小君。
现在她心愿已了,终于可以解脱了。舒逸心里默默祈祷,下辈子希望小君能投个好胎,过得幸福。
至于那个婴孩,母体消散,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单独留在这里,希望那个可怜的孩子也能重新投胎吧。
两人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走出房间,舒逸心想,自己这阴阳眼,应该闭上了吧。
他开心地拍了拍家文的大屁股,哈哈大笑着朝外面走去。
家文愤愤不平的在后面嚷着
“你干嘛!我之前是说过你要是救了我,我就以身相许,但你也别那么急不可耐吧,你这个老色胚!”
“你能不能不自恋!”
“这是我自恋吗?你这在学校里就忍不住对我下手了。而且这次功劳最大的是安雅,我要对安雅以身相许!”
“人家要你吗?真是的,自娱自乐。”
“你帮帮我呗,他最听你话了。”
“傻缺,就你这脑子,还想找女朋友,你继续当舔狗吧!”
两个人打打闹闹朝寝室走去,一路上留下了青春洋溢的欢声笑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