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三虽然混账倒也不傻,村里人的风言风语他早有耳闻,左不过说他罗三没本事,娶个漂亮媳妇也没那个命留住,这秀梅迟早得离婚。
起初听这话,他气到说不出话,心里想着孙秀梅敢这么说,我就敢打死她。
但她真的说出这话时,罗三却害怕了。
“老三,喝啊!傻愣着干什么?”一旁的人推了推发愣的罗三,杯中酒洒了一半。
“老三怕不是惦记着媳妇儿吧?”众人互相看了看,揶揄的看着罗三。
“老子走南闯北心里想着的都是大事,女人算什么!”他扬起手中的酒杯,一双发黄的眼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越发的浑浊。
几杯黄汤下肚,罗三摇摇晃晃起身,摆了摆手,“走了,回家!”
罗三想不通,结婚这么多年了,孩子都结婚了,孙秀梅想干什么?离婚?想的可真美。
哼!指定是为了齐荣富那个鳏夫,不然她哪里来的胆子跟老子这么说话,还打老子一巴掌。
最起码在罗三看来,孙秀梅该感激他,如果不是嫁给他,她那穷的一清二白的老子能还的起一屁股的饥荒吗?他罗三从来不亏欠她,倒是这泼妇对他没有一丁点的感激!
若真要说亏欠,他亏欠小娥。
小娥才17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他那时倒牛卖牛,被合伙人坑了一把,血本无归。原本还算是安稳舒服的日子,一下变得紧紧巴巴。小娥抹着眼泪说:“爸,我不上学了。”他暗地里悄悄舒了一口气,女娃娃么,认得几个字就可以了。
他那时事事不顺心,和身边的狐朋狗友学会了玩赌,有一次晚上竟然赢了好几千,虽然很快就输光了,但罗三觉得他命不至此,他一定能翻身。
谁知,他陷足泥潭无法自拔,最后竟然赌上了小娥。
后来他又想,孙秀梅不也是这么嫁进来的,竟也释怀了。
小娥嫁给了隔壁镇子的一家农户,公公是个酒鬼,好在家境殷实,儿子也争气,在镇子上开了家修理店,对小娥是百依百顺。罗三觉得这门亲结的好,打着灯笼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姑爷,最重要的还是姑爷孝顺,过年过节的吃食从来没有耽误过,所以他至今想不明白,孙秀梅一直责备他赌博赌输了女儿,女儿如今日子过的顺心满意,她有什么好计较的?
越想越觉得这个女人无理取闹,心中越发苦闷,哪知一个踉跄被脚下不知谁扔的垃圾袋绊了一下,嘴里嘟囔了一句:“妈的,喝凉水都塞牙!”
抬眼的功夫,一束强光打在面门,罗三恍惚间抬起手准备遮挡,下一秒就被巨大的冲击力和席卷而来的疼痛埋没。
孙秀梅赶到时,罗三已经送进了抢救室。
她焦急的在急救室的门口张望着,一双汗涔涔的手被捏的通红。孙秀梅不敢哭,她怕罗三真的死了。
她恨他,恨死他。
可她真的没想过罗三死,她和罗三生活了这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这个男人早就是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家属呢?赶快签字!”孙秀梅颤抖着接过医生递来的笔,好像是阴间审判定人生死的狼毫。
她没敢告诉小娥,小娥已经七个月身孕了。
军子,军子好久没回家了,也不接她的电话,她根本联系不到。
颤颤巍巍的签了字,她感觉一身的冷汗好像滲进了骨头,控制不住的发抖。
抢救室的灯亮了,孙秀梅一下冲到门口,焦急的望着医生,“我丈夫怎么样了?”
医生有些不忍的看了一眼她,说道:“暂时脱离危险,但是左腿粉碎性骨折,可能保不住,病人有糖尿病,手术方案还需考虑。”
孙秀梅一下瘫倒在地上,满脑子都是那句保不住。
这下天真的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