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上学后,因我特别笨的原因,根本弄不懂那是在读育红班或是在读一年级。
然而,由于我按部就班地上下学,成天又不言不语,老老实实坐在那泥巴抹成的土台子位置前,一动不动,给老师留下了良好印象。其实,老师在课堂上讲了些什么,我也根本不知道,也从没有往我脑子里拾过装过。
如此这般冬去春来,我竟被老师点评为优秀学生。我也根本弄不清楚我怎么就优秀上了。
此时,我所在的班级早与村北的大学校<我印象中那好大的院子,好多的校舍,好多的人>分庭而治了。我所在的班级不知怎么就被安置在村中一家地主遗留下来的后柴院子中独有的几间半瓦半草的土屋子里了,仰着脸儿张着嘴唱场儿似地拉着长腔儿,跟着老师成天学习a,0,e,i,U,鱼,与1+1等于几…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啥也没有收获。
冬天临近了,天气变得寒冷了,下课后的男生们跑出教室在光亮处晒太阳,互相挤墙角儿,吆喝着惊天动地尘土飞扬,象我这样的小个头儿常常被涌挤着架空了腿,任人们推来晃去,眼一闭一抹黑,尽享那一刻短暂的温暖。
有槐梧一点儿的男生,会一个顶一个地单腿盘吊了,腾腾瞪瞪地对着叨击。叨击是乡下小孩子们游戏博击的一种玩耍行为,只让一腿站立着,用另一腿弯曲的膝盖骨与对方膝盖相撞击,一下一下的触碰架式,象极了牛儿抵架。叨击一般由两人对抵,也有三人四人结伴互相抵的,以两人对抵最为多见。相抵撞的过程中,谁倒退了或摔倒了或盘上去的腿脚散落触地了就为输,而那依然金鸡独立的人就属胜利者。
同学们还可以玩甩长蛇阵,一个一个地搂了后腰儿,少则几人,多则几十人,常由大个头的男生当领头羊,拃了双臂仅由人从后背腰身抱了,愿参加长蛇阵的人都个个自告奋勇,一呼百应,一个连一个连环相扣抱完了,形成一条巨龙的形状,领头的发一声大喊开始了,由龙头处猛发力,后面的长蛇阵曲里拐弯,扭来扭去,旋转着摇摆着累得出汗了,或后面少力码儿的人跟不上趟子倒下了松开了手等等,参与的人才都笑哈哈的散坐一地,喘着粗气,此项活动才算结束。
也有健壮的互相抱了摔跤的。摔跤这一运动好解释。现在北方一些草原民族以及东瀛人民的相仆运动仍保持着活跃的生命力。
农村那时出生的儿童多半都命苦,穷得多半买不起城里人家千金公子们玩的时髦玩具。农村儿童缺玩具玩儿,但不等于他们就一概没啥玩了。相反,他们以自己的四肢躯干为依据,也凭空发明创造了许多新鲜玩法儿,如大刀贼<不是耍大刀,也不砍人,仅只是一种游戏>,指星星的孩子<一种游戏>,撞钟<游戏>,飘水飘儿<游戏>,当台儿<游戏>,掰手腕儿等,以及上述的挤墙角儿,摔后腰儿,叨击,摔跤等等,名目繁多,不胜枚举。
这些有趣的活动一直萦绕在我少儿时的脑海里,形成我最初的美好印象。而今那些有趣的活动多半销声匿迹了,本可以有条件申报世界非文化遗产的,但也早早地失传了。那时的农村儿童多是穷乐哈,也多半为了抱团取暖抵御寒冬。那些游戏活动也多半在秋末冬季里开展得较兴盛些.。
而文静的男孩及女孩子们到一处才玩抓籽儿,占占攻儿,挤挤羊角儿,照照凹透镜把揉碎的纸屑与破棉絮弄冒出青浓的烟雾而笑嘻嘻,至于踢健子,跳绳<无皮筋儿可跳>,践方格儿,丟手卷儿等活动更是常做的游戏,再不然,谁有一本连环画,都凑一块挤着头瞪了眼去看,很涨人气的,小朋们哈哈嘻嘻,相处都异常地融洽快活。
至于摔跤的同学不慎把对方的破衣烂衫撕破了,对方嚷着要此方赔,而输理的一方赔不起时才偶尔假戏真演,格斗升级,闹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怒目相向,不共戴天…此时,老师就会不知从哪儿冒出头来,肃而厉声地对着闹矛盾的两人喝斥,还同学呢?到长大明白事理儿后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会觉悟到吵打则是最可恥的行为!殴斗双方挨了一顿训骂后才醍醐灌顶似地若梦方醒,才呲拉牙咧嘴儿相视一笑抿千仇了,互相谦逊着伸出小指头,拉勾上吊一百年再不提这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他们从此有可能经这一次的磨擦进而转化成为终生的莫逆之交与一辈子的好朋友的!
…在我少小时的记忆里,却丝毫没有性别的概念。老师吹声哨子或口喊一声下课了<没有钟声,只到了村后大学校里才有响彻数里的钟声>,同学们象炸了蜂窝里的蜂群一样,仓惶拥挤着争先恐后往教室外奔跑,教室的门框在那一刻则显特小,一至于小同学们的头身都卡拥在那门口处好一会儿也不能动弹,也不好脱身跳到门外去,就僵在那,象堵了门的乱坯墙。等戴发卡的年轻女老师拿书本或教鞭棍儿伸长柔臂击打了挤得最起劲者的头脑儿后,人堆外围撤出一两人,松动了踊挤,于是急着跑出教室的小同学们,才如洪水破堤一样一泻千里,一哄而散,畅通无阻。
一哄而散的小同学们奋不顾身一字排开,不问东西,叉腿挺立了,慌忙对着前排五间大瓦房的地主正房的后墙根儿猛喷猛刺,哗哗不止,经久不息…一致于地主的后代掌门人,一个在外乡教书又快退休的知识分子喜怒不露于色的老人逮个正着,这外乡任教的老师不愠不怒,文质彬彬地告到我们的老师那里去:再这样下去,我家祖传的百年老屋就不用再要了!
我们的老师当然就会就地制止并警告我们的错误行为。而那位地主的后代掌门人并没象书中或社会上传言的那么凶神恶煞不可一世,反而处处显得谦卑有加。或许那年月,地主阶级正受到严格的专政罢,还未可知。
我不可知的还有,被地主后代逮住的人,怎么都一律纯净站立的男生啊!而女生呢?女生都跑哪去了?
难道她们从不解手从不排泄吃进肚中的什幺的?很多年后,我还偶尔疑虑这个怪异的现象。忽儿有一天,也会隐约想起点儿眉目,有教室东邻的大嗓门主妇雨天里来找过我们班主任老师说,茅坑及土院子里到处无法下脚蛆虫乱爬与臊臭薰天闻呛不离的话语。…那一定是小女生同学们哑无声息跑去的杰作了!
既便这样课外的活动的印记也不太多,因下课时间满共就不长。就这样的学习环境虽不尽善尽美,但也不能持久。因没过几天,地主后柴院的这处房屋要改做大队油坊用了,而我们的班级又要迁徙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待续>
9月11日午后于苏州玉出昆冈清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