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告诉我,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是做小桔灯。我笑。自从冰心的文章入选教材以后,感觉我们世世代代都要做小桔灯了。而同样入选教材的《落花生》就没这事,大概用花盆种花生还是麻烦一点。
《落花生》一文的作者是许地山。他差不多算是冰心的老师和学长了。《我是落花生的女儿》一书,是他的小女儿许燕吉在晚年写的一本自传。我们喜欢一个作者,往往不局限于只看他自己的作品,也爱看他的生平传记,种种传说。但传说到底不是很可靠,传记也多有演义之处。惟有他身边的至亲好友写的回忆文章,才最真实有趣,有看头。
然而,当我把这本书买到手,看完了,却感觉一般。当然这个“一般”是相对于作者父亲大人许地山先生而言的。许地山的散文犹如空山灵雨,而他女儿许燕吉的文风就粗犷多了,倒是和她的气质很相符。作者本人也说了,她有机会读父亲的作品已经是人过中年。对于一个幼年丧父,少年颠簸,中年坎坷的人来说,父亲对她的影响是遥远又模糊的。作者自传最初取名为《麻花人生》,是“形容它的被扭曲。国内的同龄人几十年来也未见平坦风顺,只是我的人生被扭得多几圈而已”。这是恰当的。什么我是落花生的女儿,显然只是出版社的卖点而已。
那个特殊年代,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我们的父辈、祖辈都是亲身经历者,少不了也会影响到我们。当自己也有些人生阅历以后,不至于莫名惊诧了。与这本书很类似的,其实还有一本自传,叫做《清朝王女的一生》,作者是爱新觉罗.显琦,说显琦大家也许陌生,但只要说她是川岛芳子的妹妹,大家就知道了。显琦的文更精练简洁,她比许燕吉年长,应该算作是长一辈的人,但是人生的际遇,又是何其相似啊。
正如新闻所说,很多的媒体更聚焦于许燕吉那段“令人不解的婚姻”。许和显琦都在入狱之初,为人作想,主动提出离婚。又在最无可奈何之时选择再婚,再婚的对象还都是与她们相去甚远,看似非常不般配的农民、小麦栽培技术员。仿佛金圣叹所批的,命运弄人,骏马常驮痴汉走,巧妇常伴拙夫眠。但事实也并非完全如此。对于所有的“公主”来讲,嫁给谁都是下嫁,痴汉拙夫与精英权贵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而“拙夫”和“痴汉”也自有他聪明自强,朴实无华的过人之处。
当今天张爱玲已经成神之时,也没什么人去留心她的那篇《茉莉香片》。那位人称“许真人”的地山先生,正是她的老师,在她的小说里化身言子夜,使作者和读者,都“第一次感觉到中国长袍的一种特殊的萧条的美”。他的女儿许燕吉可以在多年以后与之“融通相契”,他的夫人也才会说:“以后的年月,当是我替你活下去的年月。你的精神就是我的精神。”
可惜这本书,作者对我所感兴趣的许地山描述甚少,也没有她母亲和异母姐姐的故事,实在是太遗憾了。至于她的故事,倒是可以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