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与黎明》：[英] 肯·福莱特 著/ 邓若虚 汪洋 译/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 2021-3-6 /

文/云海

公元5世纪后期到公元15世纪中期，是长达千年的欧洲中世纪，那个时代，因封建割据、教会腐败、文明停滞，史称黑暗时代（the Dark Ages）。薄伽丘的短篇小说集《十日谈》，创作于1350—1353年，批判的正是这一时期天主教会的黑暗和罪恶，以及封建贵族的堕落和腐败。以英格兰为背景，英国现象级畅销小说大师、爱伦·坡终身大师奖得主肯·福莱特的新作《暗夜与黎明》，通过三个普通人对抗强权的曲折故事，带我们走进充满残酷、愚昧和痛苦的中世纪，谱写了一曲追求正义与公平的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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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书讲述了阶级和身份迥异、本无交集的三个普通人——造船匠之子埃德加、修士奥尔德雷德、诺曼底贵族之女蕾格娜，因对正义与公平的渴求，共同对抗英格兰地方强权——威尔武夫家族而命运紧密交织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公元997年-1007年。尽管书中的人物多为虚构，但故事却以真实时代背景为蓝本。其时的英格兰，正处于威塞克斯王朝后期有名的昏君——号称“仓促王”的埃塞尔雷德二世（在位时间978年-1013年及1014年-1016年）的统治之下。从这个称号就可以看出，埃塞尔雷德二世的能力好不到哪去。

“决策无方者”埃塞尔雷德二世

小说中的埃塞尔雷德国王，杀兄上位、对抗海盗惨败、花钱向维京海盗买和平、迎娶诺曼底贵族女子，诸多经历与历史上“决策无方者”埃塞尔雷德二世的事迹基本吻合。讽刺的是，正是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昏君，却也是主人公蕾格娜对抗邪恶、谋求公正的最终希望所在，不得不说，这是贵族蕾格娜的悲剧，更是那个黑暗时代千千万万普通人的悲剧。

此外，书中诺曼底公国对维京海盗的庇护、维京海盗对英格兰的侵扰、贵族与王室的对抗等等故事背景的设定，都与史实基本一致，这让小说呈现出了历史的厚重恢弘，共同构成了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时代大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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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三位主角的共同敌人、小说中最大的反派——地方豪强威尔武夫家族，强横到什么程度呢？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当时的时代背景。经过埃塞尔雷德二世以前几代有为君王的统治，威塞克斯王国崛起为西欧地区最为兴盛的国家，但同时，长年频繁用兵也导致了军事封建贵族权势的崛起，出于制衡他们的政治考量，英国国王有意支持教会发展，并给予教会更多的土地。等到埃塞尔雷德二世即位时，英格兰王室、贵族和教会呈现三足鼎立之势，矛盾重重，政局已经是风雨欲来、暗流涌动。

小说中的威尔武夫家族，以夏郡郡长威尔武夫、主教温斯坦和威格姆三兄弟为主，老大威尔武夫掌握了军权，老二掌握了教权，在夏陵地区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即使是代表王权的治安官德恩，也难压地头蛇。对于威尔武夫的违逆，国王埃塞尔雷德只能处以罚金，而对于前者的拒付罚金，国王就只能不了了之了，王权的暗弱可见一斑。更有甚者，野心勃勃、贪婪狠毒的温斯坦犯下了本该处以极刑的伪造货币罪，还被治安官抓了个正行，结果也在威尔武夫的干预下，众目睽睽之下找了个替死鬼而逍遥法外。读到这一节，笔者也不禁为之瞠目！

可以说，英格兰遍地的威尔武夫们，代表了中世纪无尽的黑暗。而该书的主题，正是肯·福莱特借修士奥尔德雷德之口所说的：“我们活在一个充满残酷、愚昧和痛苦的世界，我们要让它变得更好。邪恶在我们面前大行其道时，我们绝不能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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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样的强权抗争，搏杀过程注定是惊心动魄的，战胜邪恶的过程注定是曲折的。而这其中的种种以弱搏强的戏剧性的冲突，也正是小说的精彩之处。

小说中正反双方的博弈很难说是旗鼓相当。以蕾格娜为首的一方，虽然将代表王权的治安官发展为盟友，外加埃德加、奥尔德雷德等人的支援，但终究力量还是过于单薄。不出意外地，作为底层人民代表的造船匠埃德加，在强权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免不了遭到暴打。喜欢“惹是生非”的愣头青修士奥尔德雷德，得罪教会系统顶头上司的直接后果，也是被驱逐到偏僻地区的小修道院，被迫为了生存白手起家。盟友中实力最强当属治安官德恩，却也苦于没有掌握威尔武夫三兄弟作奸犯科的犯罪证据而无可奈何。

至于集美丽和智慧于一身的蕾格娜，其实是小说最重要的主角，人物形象塑造最为饱满。三位主角中，蕾格娜的故事主线跌宕起伏，高潮迭起，集合了小说最主要的冲突点。肯·福莱特坦言：这是他写过的作品中和本人性格最像的一个角色，她不遵守社会为妇女规定的角色，反抗既定规则，喜欢惹麻烦。

尽管有诺曼底贵族家族作为后盾，但孤身一人漂洋过海远嫁他乡，家族的力量实际上鞭长莫及。在威尔武夫时期，倚靠丈夫威尔武夫的爱，蕾格娜的政治天赋还有发挥的空间，能够压制住温斯坦和威格姆两兄弟处心积虑的挑拨和觊觎。然而好景不长，建立在男人的爱情基础之上的权力是不可靠的，在威尔武夫移情别恋温斯坦蓄意安排的女奴隶以后，她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

直至威尔武夫被两个兄弟发动政变残忍谋杀，蕾格娜的状况急转直下，财产被窃取，继承权也无处伸张，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丧失了抗争的资本和斗志，紧接着又惨遭威格姆长达一年的非人折磨，最后即使在国王干预下重获自由，也不得不改嫁仇人威格姆。

故事发展到此，已是小说中的至暗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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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使命运已跌落谷底，即使力量仍渺小卑微，蕾格娜等人对于公正和正义的渴求依然不减。只要恰当的时机来临，他们就会愤然发起致命的反击。

出人意料的是，机会突然就被蕾格娜等到了。转折点来自权势家族自己的作死——贪色纵欲的主教温斯坦突然染上梅毒。蕾格娜巧妙地将这个秘密散布出去，发病的主教随即被解除宗教职务，而威格姆则在醉酒后被蕾格娜轻松反杀。复仇来得畅快淋漓。曾经称霸一方无恶不作的威尔武夫家族，也随着三兄弟的消亡不复存在了。而蕾格娜和埃德加这对患难中的有情人，也终成眷属。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或许，作者把结局安排得这么圆满，就是想印证这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