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想写写父亲,写写年轻时的父亲,也写写渐渐年迈的父亲,但总是心有万千言语却无从下笔。
关于父亲的记忆很稀薄,因为跟母亲比起来,他更像是日常生活的背景音,可远可近似有似无。关于父亲的记忆也很丰满,因为人生的重要结点,他都不曾缺席,是黑夜里的星光也是脚下的路。
曾经,父亲就是我的天空,把外面大大的世界带给小小的我。
仍然记得小学毕业的那个夏天,一个烈日要融化掉路面的午后,父亲兴冲冲的从外面回来,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汗就塞给我一样东西,我迟疑的打开。
哇哦,是一块手表,方形的贝壳白表盘配上镀金的金属带子,就算后来拥有了贵重许多的手表,那块表依然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手表被我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又小心翼翼的戴在手上左右打量。
父亲就那样,跟我一起站在午后的檐下的阴凉处,静静的看着我傻笑。
后来读初中,上学的路程变得更长。
北方的冬夜,冷的人手脚僵硬,每每在深夜下了自习,总会在校门口的第二个路灯下看到抄着手跺脚转圈圈的父亲。
看到我就会默默的过来背起我的书包,打起手电筒,父女俩慢慢走回家。偶尔聊一聊近来的学习,多数时候都是一路无言语,只听到一老一少的脚步声,在被冻住的地面上咔嚓咔嚓作响。
那时的父亲,在我眼里还是挺拔而高大的,有他在的地方总是特别安心,哪怕没有那么多话题聊、哪怕不像跟母亲那般亲热。
再后来,读大学,离家越来越远,也就离父亲越来越远。
大学毕业后,去单位报到前夕,偷的几日闲暇回家探望父母,临行前,父亲送我去车站,我在前面匆匆赶路,父亲拎着我的行李跟在后面,一如那年冬天的夜晚。
蓦地,父亲唤了一声我的小名,待我回头去看他,他就那么静静的立在行李旁,说:往后,就是个真的大人了,记住一句话"没事别找事,遇事别怕事”。
忽然,心里所有对未知未来的恐惧不安都烟消云散,我知道,不管前方多难行,父亲总在我的不远处。
工作后这些年,每每想起父亲的那句话,就会有满满的力量。
现在,父母日渐老去,却再一次被儿女拖累,母亲居于我城帮忙带小宝,父亲自然是留守故乡,他要守住他和母亲的故乡,也是我的故乡,将来也会是小宝的故乡。
他就像远远的、稳稳的一座山,静静的立在我们视线可及的地方,告诉我们心安即是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