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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交手
延安医院产科楼二层设备间内,刑侦中队长白玉堂正在缉凶。
他好容易从敌暗我明的状态中走出,陡然见到敌人显露身形,一腔愤怒正好发泄,便向窗前那人发起了猛攻。
设备间存放了诸多仪器,十分狭窄,可供打斗腾挪的地方本就不多。但白玉堂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优秀干警,加之与生俱来的动作天赋,就算是一肩宽的地方,他进退攻守照样毫无窒碍,绝不拖泥带水。
与白队长相比,窗前那人显然是反应迟钝的,直到利刃近身,才有了挥臂格挡的动作。
可是白玉堂却冒出了冷汗。仅仅是一挡,他已发现,这人的绵劲,与先前挡他的那个“开区间连续函数”,该是同一股力量——
没有具体的着力点,如风如浪,阻滞于无形。
由于这次白玉堂是主动蓄势进击的,与之前愕然之下顺手翻身一刺已是不同,所以被这么一挡,反作用力不小,他被击得弹了回来,趔趄两步,仍是摔倒。
然而知难而进,正是白玉堂的作风。
他就地一滚,稍稍卸去摔倒的势头,翻身弹起时已经刀交左手,让过设备,左侧身体借着一弹的力道向对方压上,同时右拳握紧,准备后招。
窗边那人的注意力似乎始终不在白玉堂身上,又是刃到身前了,才心不在焉地挡了一挡。
可是白玉堂这番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回的,他左臂出击时已经藏了拙,没有与对方力量交接,错开两腿,矮了身子,右拳横出,打向对方腰部,同时左臂一收一转,匕首斜插向上,攻敌双眼。
对方也不含糊,右手在窗台上一按,身子轻轻弹起,避过了匕首,同时化被动为主动,膝盖往白玉堂右臂一顶,再次将他击退,自己则安然无恙落回原地,依旧倚窗孑立,不理白玉堂。
白玉堂已经是第三次被这种“开区间连续函数”弹回来了。
他从警六年,临敌经验已极丰富,但从前的经验里,从没有这种路数。
这个晚上,虽然他已做好了迎接各种古怪危险的准备,却仍然难以接受自己的所见所感。先前那个凭空出现的黑暗廊道,他还能勉强解释为障眼法,可这人身上具备的特殊力道,无论如何不是他二十六年人生的任何知识、经验所能理解的。
他的敌人究竟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你到底是谁?!”
他这样想着,便脱口问了出来。
对方尚未答话,却听隔壁产房穿来稚嫩的“吶——呐——”声。
白玉堂正处在极度戒备中,此时任何声音都能刺激他的神经。这声音使他无意识地把匕首一紧,却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新生儿的哭声么?产妇生了?
窗边那人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终于挪动了脚步。
白玉堂的注意力回到他身上,看他分心,见机进攻。
哪知这一次,这人却再不回招,轻轻推开窗子,准备翻身而出。
白玉堂哪里容得嫌犯在他眼皮底下逃跑。他奋力一跃,使出了早在少年时期就已掌握的一招——
纵跃间,上臂带动前臂,向前划出钟摆状,匕首顺着手臂弧线抛出,但腿脚已经跟上,恰好把飞出的匕首手柄一踢,改变了轨迹,上抛线改为下抛线,狠狠钉向敌人。
这一招看似简单,技巧却是他早年在武术训练的基础上自己琢磨的,已经演练过无数次。其要诀就是那一抛一踢的轨迹相循而不相悖,保证前力未尽,后力又到,这样,武器便充当了自己手脚的延伸,最适合后发先至,追缉逃犯。
推窗要走的那人虽然迅捷,但身后匕首受到二次加速,果然后发先至,似乎多少在他意料之外。他身体重心虽然已经出了窗户,裤脚却被匕首钉在窗台了。
良机一闪即逝,白玉堂岂肯放过。
因为这一瞬时机最是宝贵。嫌犯在能力上明显强于白玉堂,一旦跳窗逃跑,不但白玉堂追击不了,楼下那些保安、警卫就更不是这怪人的对手。
所以白玉堂哪怕是抓住他一只脚、一只鞋、甚至一块布头,只要能阻他一阻,就是胜利!
他一边跃上,一边向楼上喊道:“小孙,窗外!!”
孙衍手中有枪。白玉堂想,就算你这怪人会什么魔术或者妖法,子弹你总是没辙吧。
可是,奔上窗台的白玉堂虽然确乎是抓住了对方的什么,却被这一瞬的情景憾住了。
夜深沉,玉轮西斜。月光下,一名黑衫男子伫立半空,愕然回头,瞧向钉住自己裤脚的匕首,以及正纵身上窗的年轻执法者。
那男子的动作似乎是正要迈步登坡,而他脚下,仿佛不是轻虚的空气,而是平坦的大道,倾斜而上,通往云际。
白玉堂清楚地看到,这人黑衫黑裤,穿着极为简单,但身姿挺拔,在月光下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气质。
“你是谁?”对方竟先他一步开口。
这声问话把白玉堂从惊愕中唤醒了。想到自己潜伏在这到处都是金属箱体的犄角旮旯里忙活大半夜,才第一次看到敌人真容,真是怒火中烧——他白队长何曾被人玩成这样狼狈过?
“我才要问你,你是谁?”白玉堂俊眉倒竖,是真怒了:“为什么要害那些无辜产妇,为什么要害那些幼小婴儿?!”
那人听到这句问话,微觉意外,摇头道:“那不是我。”言毕转身,就要离去。
这次,白玉堂绝不允许!他整个人已经上了窗,重新抓起匕首,也不管前面到底是虚空还是实地,拼死便是一扑。
空中那男子本已轻甩裤脚,准备前行,但看白玉堂这不依不饶地一扑,却有一瞬慌乱。然而,他并没有急于躲闪或过招,而是在身形后退的同时,手上拿出了什么,朝白玉堂轻轻一挥。
这动作,可是像极了武侠片里“打不过就撒胡椒面”的场景。
白玉堂自小爱看武侠,书也好影视也好,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再痛恨不过,骂了一句,闭气向旁一跃,侧身避过。
然而他却惊奇地发现,自己这一跃,也跃在了虚空中,却如履平地!
他下意识地看向远处:门诊楼、保卫室、街灯、街道一样不少,与先前那黑暗的廊道完全不同,这里竟是平坦一片,仿佛自己正踩在透明玻璃观景台上,与那黑衫男子凭空对峙。
那男子一直在观察他,看到他平稳落脚时微露错愕之意,禁不住微微莞尔。
但白玉堂双脚有了着落之后,胆子更壮,重新聚力,又攻上前来。
黑衫男子仍是挥臂来挡。
其实白玉堂三次受挫,已经长了经验,做好了等待“开区间连续函数”的准备。这次,他的后招就是准备借着那股海浪般的力量翻身,直击对方后心。
然而怪事又让他碰上了。
明明在等海浪,却等来一块顽石。
“啪”地一声二人双臂相交,对方竟用了最普通的拳脚功夫。
这下可好,白玉堂后招没用上不说,由于与发招时所想的阻力状况和应对方案大有不同,意外之力使白玉堂腰椎一拧,险些自伤。
白队长气结,退了一步,匕首指住对方,叫道:“喂!你的那怪招怎么不使了?”
闻听此言,对方似乎疑惑了一瞬,才明白“怪招”所指为何,忽而失笑道:“你我既非敌人,我总摔你作甚?”
白玉堂听他说“非敌人”,本想借机问个明白。然而听到后半句“总摔”二字,竟又火了,叫道:“别说大话!看我摔你!”随即挠身而上。
就这样,两个人身在半空,过起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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