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咏笋的诗词中,我最喜欢黄庭坚的这首:
竹笋才生黄犊角,
蕨芽初长小儿拳。
试寻野菜炊香饭,
便是江南二月天。
有野趣,又有生活气息,还不用典,实在是好诗。
李渔在品评蔬菜时把笋列为蔬品第一,深得我心,袁枚的“素宜白水”做法却实在不合口味。食而无辣,何如不食?白水清煮,实在是原始人的做法,糟蹋食材。熟悉我的人肯定知道我最喜欢的吃法——没错,笋炒腊肉。放干辣椒,不出锅,在火上吃。
立春雨后,竹笋一夜之间破土而出,野蛮生长。在吃货,这才算是春的开始。当然,凡事总有例外,比如苏东坡同学,才贬到黄州立刻就吟出“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可谓处处叫春。(没有哪里不对吧?)
儿时,找竹笋是春日放学后的必备节目,书包正好用来装笋(不许告诉我老师,说的就是你)。一头钻进野竹林,沿着熟悉的笋路哔哔啵啵一阵后,书包就鼓鼓囊囊的了。对于剥笋皮,却没什么耐心,在食指被卷疼之后(剥过竹笋的才知道我描述的没错),带着找回笋的骄傲,屁颠屁颠地跑去找小姑娘玩了。
那时候穷,春季又是支出的季节,故而不能常吃肉,在炒竹笋时能偷偷多放两勺油就觉得顶满足了。焯后的笋要炒干,最好是焦黄焦黄的,那才叫一个下饭。
长大后,步步都是远离家乡,自然好久闻不到笋香。前年春季返家,农忙之余终于又上山过了一把瘾,兜笋袋回家的路上,脸上控制不住地一直挂着傻笑,那才叫一个好春(怎么又感觉哪里不对)。
近日连续加班,心情烦躁,有朋友约去找笋,才一下恍惚。望着窗外蒙蒙烟雨,顿时起了馋意,心里默念“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若要不俗也不瘦,餐餐笋煮肉”一百遍,过了把干瘾,才算压住上山的冲动。
不经意间,春深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