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这天午饭后,我们打包了整个家档,就随着机运队工程组工人们前往云南的干海子。我们都没有和伯母及哥哥一家人告别,就这样离开了渡口。晚上,车队就到了南剑,我们就在那里住宿一晚。我们住的旅馆是一排一排普通的小瓦房,每一排有五六个房间,每个房间住四个人。女的住在后面一排,男的就住在前面一排。前一排的后墙上有个窗户对着后一排的门,前后排之间是一条走廊,在走廊上都能听到房间里的人说话。
因为下车后,洗漱用品被子棋提在了他的房间里,我想去拿毛巾去和食堂里洗脸。我在走廊上,无意之间就听见前一排男生住的一个房间里,窗口传来李忠义大声的教训子棋的声音。李忠义和蒋队长一样,跟何处长是死党关系,还在我老家的时候,我见过两次。他现在这一批人的领队,他负责财务开支。我听到李忠义。愤怒的大声的说:你现在成家了,就是一家之主,你还像以前一样的乱花钱,不计划着用钱!火落在叫脚背背上,还不知道疼痛,现在才开始,就需要借钱生活。
子棋像要哭了似的说,我没有乱花钱,这几个月的工资加上我以前剩下的钱,把蒋师傅他们的账还了,就是办酒用了点钱,从木英他们家里出来时,我身上就只剩下了90块钱,这几天的路费,生活费,一路上的开支都是我身上的钱。听了子棋的话,我才知道他有多么艰难。没有人支持他,也没有人理解他。他不把心中的痛苦跟任何人诉说。他又能去跟谁去诉说呢!我们从认识到结婚,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我们基本上都很少单独呆在一起,即使上班的时候在一起,他也没有说他事情。我没有了解他的过期,没有了解他的经历和疼痛,我又怎能理解他的艰难困苦。一个月挣四五十块钱,我都没有存到什么钱,他又如何能存到钱呢!这些问题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我以为我以前没有用过他的钱,他身上就还有钱。我没有想过他的钱从哪里来,我也无法想象他在几岁的时候就没有了父亲,母亲把他养大到十六七岁却让他去侍候伯父伯母。二十五岁把伯父送老归山,哥哥回家把房子卖了,就把他和伯母带到渡口,他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只能住民工宿舍,靠着哥哥的关系打临时工养活自己。遇见我,他动心了。没想到我们家却一下子就让他用光了所有的血汗钱,还透支了未来的汗水。他不仅挤干了血液还伤到了筋骨。与此同时他生身母亲的离去,又让他雪上加霜。想到这些种种,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疼痛。我终于理解了他为什么经常抽烟叹气。除了上班做活,他很少说话,没有看见他真正的开心快乐过。他真正的开心的一次就是他去我家里不久,他和我小弟弟,把小鸭子装进小竹篓里,吊在空中甩来甩去的甩晕死了,被我劈头盖脸一顿骂。后来他在我家里,有事没事的就生气不理人。我们结婚,除了我家的亲戚朋友,他那边没有一个亲人朋友给他一声祝福,给一分钱的支持。此时此刻,我们结婚还不到十天,我们没有品尝到新婚的甜蜜和喜悦,却要面对现实的残酷。我听到李忠义愤怒的话语,我感到彻骨的寒冷,我好想要大哭一场,替子棋而哭,也哭我自己。我不知道我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也不过二十七岁,怎么就让他经历这么多的磨难。
我转回到房间,没有洗脸刷牙,就躺床上蒙头大睡,其实是蒙在被子里悄悄的哭泣,一整个晚上我都没有把床睡热。我不知道子棋借到钱没有,也不知道他是任何渡过这个寒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