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村落渐渐平静下来。
晚饭时刻,大喇叭里传来村委书记嘶哑的号召声:今天晚上,在村委会门口有杂技表演,欢迎广大村民们前来观看,欢迎村民们来观看……
是夜,皓月当空,星光闪烁。
村委会门口异常明亮,网络歌曲响彻村落。
晚饭后的人们成群结队、携老带幼,从不同的方向往村委会门口集结而去。人群鼎沸,老人的咳嗽声,妇女的嬉笑声,孩子们的吵闹声混在一起,热闹而嘈杂。
杂技表演处有一张桌子,四个凳子,一个箱子,以及一套音响设备。杂技团有三人组成:年逾六十岁的夫妇俩和他们的女儿。
没有报幕员,也没有主持人,音乐声戛然而止时,杂技表演便很突兀地开始了,人群渐渐围拢起来。先是年轻的女孩表演吃纸吐彩带,只见她将一个貌似纸卷的东西展示给聚拢的人群观看,孩子们踮起脚尖好奇地往前伸头,大人们或啧啧有声,或沉默不语。向四周的人群都展示完毕后,那女孩便将纸卷放到嘴里,随后,便开始用右手扯住纸卷的一端,轻轻地往外扯,越扯越快,越扯越多,彩带源源不断地从女孩嘴里出来,貌似没有劲头的样子。孩子们连连发出赞叹的声音,而大人则异常淡定,好像要看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当花花绿绿的彩纸在地上越堆越多,人群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好像得到了肯定和允许似的,女孩终于停止了动作,音乐声一停止了。
音乐声再次响起,第二个表演开始了。女孩先是向人群展示了两个大小不同的无底空铁桶,以及一条红手帕,然后将两个铁桶叠放在一起,用红手帕将其盖住,放到桌子上,随后,她掀起那条手帕,开始从铁桶里面往外拿东西,香烟,酒杯,酒坛等物不断地被拿出。孩子们忍不住好奇,纷纷向前聚拢,想看个究竟,被老夫妇俩给阻止住;大人们貌似看透了这种伎俩,大都不动声色,拭目以待。节目继续进行,女孩从围观的一位老人头上借来一顶帽子,把它放到铁桶里,然后又随手拉过一个围观的小男孩,问他:“几岁了?”孩子拘谨地答:“八岁了。”女孩突然冒出一句:“想不想要媳妇?”小男孩正不知所措,人群中有声音教唆:“想,说想。”小男孩点点头说“想。”女孩满意地说:“好,我给你变出个媳妇来。”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围观的人也满意了。小男孩被晾在一旁,女孩揭开红手帕,从铁桶里面拿出一件女士内衣,人群沸腾了,偶尔能听到有人猥琐的笑声。女孩对小男孩说:“没给你变出个媳妇,却变出一套媳妇穿的衣服来。”小男孩茫然不知所措,站在那里呆呆的,于是女孩从铁桶里拿出一件东西扣在了小男孩头上,原来是刚才那位老人的帽子。随后小男孩就被打发下去了。
第三个节目是老人表演劈砖。他先运足气,貌似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手掌上,然后啪的一下,将一块砖从中间劈开。接着,又扎好马步,将另一块砖朝额头拍去,随着“啊”的一声,砖碎成两瓣。孩子们看呆了,大人们也开始鼓掌叫好。
第四个节目是女孩表演吞铁球。一个四两重的铁球被放在水碗里,向所有人展示完毕,女孩轻轻放置口中,然后一运气,将其吞下。随后张着嘴,向外伸舌展示给人群观看。孩子们被震撼了,大人们也纷纷猜测到底是吞下去了没有。
正在讨论中,老头开始讲话了,大意是一家三口不容易,来到这里表演还没吃晚饭,希望父老乡亲赏口饭吃,十块八块钱也不嫌少,都是老少爷们的心意。
老头还未说完,人群就有散开的迹象。突然,老太太大喊一声:“不好了!闺女的腰带开了,铁球吐不出来啦!”老头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哎呀一声,赶紧捡起地上的腰带,牢牢地扎到女孩身上,女孩“啊,啊”几声,终于把铁球吐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口鲜血,飞溅在地。孩子们害怕了,担心了,扯住大人的衣角不让走,非要看看大姐姐怎么样了。有的大人被拖住了,有的则不耐烦了,拖住孩子拽走了。
老太太开始哭诉了,苦命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啊,看把自己伤得,你们赏点钱吧!我们这一家三口不容易啊!
孩子们开始给大人要钱,得到钱后,小心翼翼地攥好给老人送去;大人们也有很多慷慨的,一元,五元,十元等面值不一,纷纷递过去,不管是被感动还是出于什么心理,也算是对观看这次杂技表演有个交待吧!
无需评判,每个人都有自己谋生的手段,每个人都有衡量事物价值的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