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不允许存在感情!
可感情真的不存在吗?
这是个刺客的世界,这里的最高信条就是:刺客的世界不允许存在感情!
每个刺客都向往“天下第一”的无上荣耀,他们风餐露宿,刀头舔血,一生追逐那到达不了的刺客之巅。
也只有皇和帝,这两位当世最顶尖的刺客才能当得起“天下第一”的名号。可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亘古不变,他们最终还是相遇了。
冬月十三,玉虚峰之巅。
皇和帝按约定来到决战之处,暴雪中矗立如两尊雕像,寒风卷起他们的长袍,两个人表情冷峻,任凭雪粒抽打着面庞。一抹血红的残阳映出帝眼中的杀气,终于,他一跃而起,抽出了背后的长剑,径直向皇刺去。
皇的袖口处寒光一闪,两把弯刀已握在了手里。
两人厮杀着,卷起漫天飞雪遮盖了一切。
当一切又清楚地出现时,胜负依然未分:帝的剑锋贴着皇的喉咙,皇右手的弯刀指着帝的心脏。
他们在雪中对峙着……
此刻让他们同时收手已不可能,顶尖的刺客拔剑必见血。
只有同归于尽或是就这么僵下去。
一个巨大的雪球从远处急速滚了过来,撞在他们身旁的一块山石上。雪球崩裂,露出一个红扑扑的脸蛋。
帝的瞳孔忽然收缩,这雪球中怎么会是自己的儿子?
皇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左手的弯刀缓缓抬起,指向了雪球中的孩童。
皇笑道:“我虽然阴险,但也足够自负,自信不用手段也能赢你。我也不知谁将你儿子带来的。”
一个身披蓑笠的矮子从风雪中露出几声尖笑:“除了我乌鸦,还能有谁敢与帝为敌?惊神峰决战我在众目睽睽下输给你,此仇我乌鸦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明刀暗箭,就算使尽下三滥的手段也要让你偿还。”
帝没再看乌鸦一眼,低垂了眉眼,向皇道:“我输了,儿子是我唯一的牵挂,求你放过他。”
长剑慢慢从皇的咽喉处离开,闭上了眼睛。
皇毫不迟疑的用刀划开了帝的心口,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皇当然不会留后患的,他对帝的儿子天举起了弯刀。
可是他终究没有斩下去,因为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小男孩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悲伤,只是冷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捂着心口倒下去。
他惊叹着,片刻后拉着天的胳膊消失在白茫茫的尽头。
人们知道帝死了,之后许多年也没有皇的音讯。各路优秀的刺客开始了“天下第一”的争夺。
江湖上下一时腥风血雨,到处充满了杀伐之气,最后,乌鸦为首的九大高手各拒一方,江湖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直到有一天,江湖中传来轰动的消息:一个十七岁的白衣少年连刺九大高手,那不可一世的乌鸦,在他手中只三招就已身首异处。
人们又回到了恐慌中,仿佛是死去的帝又复活了。比这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少年不仅和当年的帝长的一模一样,他的身边还总站着一个面容冷峻的人——皇。
已没有人可以挡得住天的三招,那些当初争夺“天下第一”的人全部对他俯首称臣。
天帮皇建起了人人必须膜拜的胜山皇宫,帮皇杀任何一个他要杀的人。人们知道天是帝的儿子,可是为什么他对皇如此言听计从?流言四起,天这么做是想伺机下手为父报仇?
这其实也是皇所担心的。他当初感叹天是块当刺客的好料,于是费尽心机,花了十二年的心血栽培他。
如今天已被皇训练成了一等一的刺客,皇不得不担心自己地位稳固与否。但他还留着一手,就像一只狡猾的猫,传授老虎技艺总得留下保命之技。
可该来的复仇总归会来。皇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漫天的雪似乎把时光又带回了十二年前,这也许预示着历史的重演。天把皇约到当初他与帝决斗的地方,手里早已握着一把长剑,寒风卷起他的长袍,好似十二年前的帝。
皇叹口气说:“放弃吧,孩子,你胜不了我的,我只教了你我毕生所学的一半。”
天抬头望望血红的夕阳,依然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深吸一口气,眼神平淡如水,宝剑平举冲向了皇。
皇只好亮出双刀抵挡天的进攻。皇的双刀绝技没有传给天,而天的剑法他却了如指掌。
在皇眼里,天到处是致命的破绽,可是他不想杀死天。皇的眼里充满了忧伤,他想起这十二年来和天相依为命,想起天为他做的一切……
突然,皇感到一阵透骨的凉,天的长剑已穿过了他的身体。
“不可能,以你的剑法是杀不了我的!”皇倒在地上,血溅到了周围的雪上,如绽开了朵朵红梅。
天的脸上满是凄惨的笑,缓缓道:“其实在你刚才叫我【孩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输定了。你告诉过我刺客是不能有感情的,可你对我仍有怜惜,于是我故意卖破绽给你,你不舍得杀我,那么死的一定是你。”
血红的残阳撕裂了天的笑,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落了下来,这泪水本应在十二年前流的。五岁的天眼睁睁看着父亲被皇杀死,但他读懂了父亲的眼神,忍耐,忍住心底的痛和眼中的泪。我要留在皇的身边等,等有一天手刃仇人。
十二年的朝夕相处,他也曾心软,仇恨和师恩交织,将他的心拉扯。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能做的只有尽量顺从皇,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利用皇的怜惜。
皇苦笑两声,对天说:“孩子,你已经超过我和你父亲了,天下第一非你莫属,不过你要记住,刺客的世界是不允许存在感情的!”
天把长剑抵在皇的心口,十二年前的仇恨,十二年来的过往,一起涌上心头.
天摇摇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世界本就因情而存在,只是人们不承认而已。”
说罢,将长剑断为两截,转身消失在白茫茫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