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士顿公园有着许多供游客小憩的长椅,他们稀疏平常,错落有致。其中有一座长椅,承载着灵魂的重量。
1997年,马克达蒙和本阿弗莱克一起合作编写了心灵捕手的剧本,并获得了当年奥斯卡的最佳原创剧本奖,而罗宾威廉姆斯也凭借他对剧中心理学教授西恩的出色演绎,获得了当年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个在麻省理工学院担任清洁工,却极具数学天赋的年轻人威尔,在心灵导师西恩·麦奎尔的帮助下,逐渐走出童年心灵创伤的阴影,开始寻找自我,拥抱生活的故事。这是一个非常励志的故事,而其中有个非常著名的场景对白就发生在这个长椅上。我曾经非常喜欢这段对白,甚至熟稔于心,将其反复吟读。虽然我已不太记得这段对白的具体细节,却依然记得第一次读到的那种阅书三千卷不如知行万里路的浪漫情怀。"如果我和你谈论米开朗基罗,你一定会跟我细数他的生平,与教皇的关系和他的政治抱负。可你却不能告诉我在西斯延教堂里闻到的气息,因为你从未站在那美丽的天花板下抬头仰视。如果我和你提起到战争,你也许会和我说莎士比亚,亲爱的朋友,和我一起再赴战场。可你从来没有参加过一场战争,当你的朋友将头枕在你的大腿上,那求助的眼神最后的呼吸,你却未感觉。” 高中的时候,我时常拿这段话来提醒自己,去用心感受和聆听生活。即便明知会经历惨烈的失败,也绝不畏首不前。
因为非常喜欢西恩·麦奎尔的饰演者罗宾威廉姆斯的表演,我开始注意收集他的电影。罗宾威廉姆斯是一个极具天赋的演员。他以喜剧出道,却能驾驭充满高难度的严肃深沉角色。后来我又看了由他主演的死亡诗社,美梦成真,早安越南,心灵点滴以及无语问苍天等经典作品。他的作品总给人一种温暖向上的力量,就好像你闭上眼睛,将手心张开面向阳光,能够真实地感受到它的温度从你的掌心划过,透过指缝在你的眼帘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影子。
大概过了好多年,我开始渐渐遗忘了那段曾经对我有过深刻影响的对白,也鲜有看到他的好作品问世了。生活似乎开始变得按部就班,平静地就好像他没有出现过似得。直到有一天,在我来美国读书的第二年,从好朋友那里得知了他上吊自杀的消息。当时的我内心感到十分震惊,毕竟他一直给人一种正面温暖的形象。后来通过新闻才知道,他常年遭受抑郁症之苦,最后还是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后来听友人跟我说了这么一个广为流传的笑话,大意是说:一位患有严重抑郁症的人去看病,医生跟他说:“最近我们城里来了一个特别幽默的人,已在街上讲了三天笑话,导致全城的人这几天都过得特别开心。我建议你去找他。” 这个人说:“我就是你说的那个特别幽默的人。”也许正如《小丑》的歌词里所描述的:“启幕时欢乐送到你眼前,落幕时孤独留给自己”。这份独特的孤独感既是他艺术的造诣,也是他生活的羁绊。
又过了很多年,我毕了业来到了波士顿生活与工作。我曾经无数次经过波士顿公园的这个长椅,却全然不知他曾经在这里留下过足迹。直到前阵子在网上无意间浏览到一个博主的博客,才发现了这个长椅的历史。据说每到他忌日的那天,就会有许多粉丝在这个长椅上给他留下祝福的话语,很多则是他在电影中的经典对白。如果他知道他的作品影响了这么多人,也许他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吧。
某个周末,我决定到公园里去寻找这个长椅,想看看大家给他留下的祝福。然而当我找到它,它却已然没有了那些祝福的痕迹。很显然,他被换上了新的衣裳。有些遗憾的,我坐在了长椅上。我想象着在1997年,他坐在这个长椅上,跟着2017年的我进行了一场对话。我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周边的一切。雪后的阳光有些美好,微风吹在脸上有一种湿润的温度。我闭上眼睛,将手心张开面向阳光,如同那几个不眠的夜晚看着他的电影,感受着他灵魂的温度,在心里默念着:Captain, My Capt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