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也许永远不会来,也许明天就回来。”
作者在文章最后以一个悬念作为结局。
故事或者就此结束,故事或者还在延续。
于我读完而解,我认为沈先生已经告诉我们,故事完全结束了。
尽管太多的读者心中祈祷傩送早日归来,回到翠翠的身边,把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那么,如果傩送再也不回来,翠翠会一直等下去吗?那锥心刺骨的思念与望眼欲穿的孤独,会伴随着翠翠终老吗?
这一份等待是翠翠赖以生存的精神碉堡,是沈从文先生的边城。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边城,爱情的边城,人性的边城,善良的边城,未来的边城,过去的边城,它就藏在我们的灵魂的一隅。
我们用尽我们的一生,全力构筑一座完美理想城池,我们想走出边城,去捕获广袤的大地,去澄蓝纤云不染含黛的高空遨游,我们又走不出边城,无法离开精神深处的乌托邦国度,我们一直在城内城外徘徊,踟蹰。
不同作者写书,有的作者会把他的灵魂很明显的寄托在字里行间,有的作者学会隐瞒深藏不露,但是不管是隐藏还是显露,作者在写的时候,已经把他的灵魂不知不觉的付之文字,人书合一,我们走进书的刹那,也走进了作者的圣地。
又有多少人,能真正读懂边城?当浓浓的哀愁掩饰在华美的词澡下,当优美而流畅的语言文字,如诗如画般描绘了白河沿岸恬静秀美的山,又有谁能读出灰暗的压抑和沉重?!看似轻松酣畅的流淌的文笔,实是笔墨浓郁幽幽的凝殇。
边城其实是沈从文先生的精神上的海市蜃楼,明净,纯粹,是他意欲重建极力宣扬的金字塔。
在往下读的时候,我们先思索三个问题:
1.世界上还有没有作者笔下的人性纯美的净土?
2.当互相爱着的人选择放弃逃离,一个人的坚守还有意义吗?是不是每一份坚守都能等到?
3.人的一生为什么能够因为一份执念,而将自己的灵魂泅渡无边的寂寞孤独?
三十年代社会渐缓和平,虽然略有动荡不安,作为走在中国社会前面有良知有深度的沈从文,思考着人性的本质,随着社会传统美德逐渐淡化,物欲金钱主义的浅俗,充斥着腐化堕落的现实。
作者怀念他曾经成长温和的湘西,那里风光秀丽民风质朴敦厚,人们不分等级不谈功利,没有尊卑之分,人与人之间以诚相待,相互友爱。他企图通过自己对湘西的记忆,呈现给世人一个世外桃源的城堡,把唯美纯净的世界描绘给读者,让迷失在繁昌现实都市的人性走上一条明亮的大道,走上一条美与爱完善的路,并籍此重建民族的美德。
他把他追求期冀的人性美倾注在边城——返璞归真,皈依本我,人间处处充满爱,充满美。
然而作者也是矛盾的合体,他书写一个没有迷瘴沉重的温暖如歌的岛屿,女主角翠翠宿命却在沈从文先生的笔下俨然成了悲剧,这种悲剧并不止于时代性和地域性的。她是畸形恋情的产物。翠翠的父母出生前后便相继死去,奠定了翠翠人生悲剧的开始,一个悲剧蔓延另一个悲剧,她在父母殉爱的悲剧中来,又在无边黑暗等待的悲剧中去,复沓的悲剧造成永恒的悲剧。
真正的爱情与尔携老至死不逾 ,不管面对多少的艰辛与曲折,我会像一座山一样矗立,站在你的前面,为你遮挡一切的风雨狂暴。当傩送因为哥哥的意外选择离开翠翠,弃一个弱女子独自面对世间寒冷,爱情还是真正的爱情吗?真爱无过,翠翠似乎从来没有选择,哪怕是父母的死,爷爷的死,大佬的死!
清朝顺治皇帝有一段脍炙人口凄美的爱情故事,清初有命妇轮番入侍后妃的制度,襄亲王博穆博果尔的妻子董鄂氏因此经常到后宫拜见皇太后,她天生丽质美若天仙,与顺治相识后两人坠入情网。被孝庄皇太后察觉后曾采取措施,为阻止俩人恋情,以“严上下之体,杜绝嫌疑”为由宣布停止命妇入侍的旧例,意欲斩断福临和董鄂氏的情丝。
但这一切无法阻挡福临对董鄂氏的痴爱。也许为了获得更多接近董鄂氏的机会,也许为了弥补对博果尔的愧疚,顺治十二年二月,福临封博穆博果尔为和硕襄亲王,以示皇宠。后来博穆博果尔得悉获庞内情,羞辱交加,愤怒地训斥了董鄂氏。
福临知道这件事情后,为护董鄂氏心急打了弟弟一耳光,博穆博果尔因羞愤而自杀。博果尔的自杀,将董鄂氏置于道德的水火之地,承受千夫所指,福临没有畏惧,他站出来牵着董鄂氏的手,“我不能让你一人面对所有的事情,越是在这个时刻,我更加要好好保护你。”为了保董鄂氏周全,他不顾所有人反对,未及守孝,董鄂氏便即刻被顺治皇帝接进宫里封为王妃。一个月后即晋为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他倾尽所力捍卫着自己的爱人。
顺治在弟弟走后,选择勇敢地保护爱人,可傩送呢?翠翠坚守着,傩送却放弃了,留下翠翠一个人孤单无助的坚守这一座爱情的边城!
行文至此,我想起一个远房亲戚,她新婚燕尔的丈夫跟随逃港潮去了香港,走之前允诺回来接她,他到香港后找到了一个,能给予他荣华富贵的女子和家族,从此不回。
她抚养他走时才刚刚怀上的孩子与母亲,二十年如一日,苦苦等待,受尽煎熬,至死没有等到他的归来。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因为爱你的人,他不会离你而去,他不会让你夜夜茕立在凉月孤照的高台上,让你在无望的等待里风化为望夫石。
在这本书里,作品运用散文式写作手法,在清新秀丽的词藻简洁多情的故事背后,,隐藏作者心中深沉的伤痛,尽管作者极冷静极平淡的手法,将善恶美丑轻描淡写,将生死离别片言只字,但越是这样的勾勒,,就越让人感受一种发自灵魂的压抑,优美与悲悯融合,激情笼盖的忿恨和无奈。
“到了冬天,那个圯坍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可是那个在月下歌唱,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轻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别等不该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