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芒种、白露、大雪。
寂寥、落寞、萧瑟、苍凉。
每一个被过去和回忆所困的人,就会自我放逐于这样的一片沙漠之中。欧阳峰站在沙漠的最高处,好似看透世俗的智者,冷冷地诉说着所有人的故事。
故事开头,黄药师对欧阳峰说:“不久前,我遇上一个人,送给我一坛酒,她说那叫醉生梦死,喝了之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过的任何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酒。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你说这有多开心。这坛酒本来打算送给你的,看起来,我们要分来喝了。”
随后黄药师喝下了半坛“醉生梦死”,他好像真的忘记了一切,淡出了自己的故事。
于是欧阳峰又讲起了另外的故事,不带任何情感,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在这里,有因苦恋相思而迷失自我的慕容嫣的故事,有因弟弟被杀而渴望报仇的孤女的故事,有因妻子出轨而远走他乡的盲武士的故事,有因打抱不平而失去手指的洪七的故事,有因虚荣自负而葬送一生的大嫂的故事······别人的故事讲得越来越多,欧阳峰也不自觉地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故事。
当欧阳峰把自己的故事讲到了最后,他也喝下了“醉生梦死”,却只能苦笑着独白:“其实醉生梦死只不过是她跟我开的一个玩笑,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清楚。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欧阳峰是一个绝顶聪明的聪明人,他不会为了一个鸡蛋去冒险,怕被人拒绝于是总先拒绝别人,自视高山的背后还是高山,用彻底离开让自己忘记过去。而他性格集合的对立面就是洪七,这是一个简单纯粹的家伙,只知道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意气用事,冲动鲁莽。就算是这样一根筋的家伙,当他身处沙漠之中仍旧会迷失自我。不过正因为他足够单纯,哪怕迷失了也不会走远,终究能走回到自己来时的那条路上。
“为了一个鸡蛋而失去了一只手指,值得吗?”
“不值得!但是我觉得痛快,这才是我自己。本来我应该没事,但是我的刀没以前快。我以前快是因为我直接,认为对就去做,从来不会想什么代价。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变,直到那个女孩来求我,我才发觉我完全变了,我竟然没有答应她,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那天,我很失望,我觉得我已经和你混在一起,变成一个人,没有了自己。我不想跟你一样,因为我知道欧阳锋绝对不会为一个鸡蛋去冒险,这是我和你的区别。”
于是,洪七牵着骆驼,和自己的老婆一起走出了沙漠。而剩下的所有人,包括远遁海岛的黄药师,他们不敢面对真爱,没法交付真心,只能继续困守在一尘不变的荒凉沙漠当中,远远望着那一片无力回去的桃花盛开的地方。
归根结底,并没有一种酒,可以真的醉生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