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若带着凤冠傻愣愣的在太监的一步步宣告下走入大殿时,她余光瞥见萧凌薇萧美妃正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也就是楚若这样的人,在封后大典上还能开个小差扭过头对着萧凌薇傻乐。
萧凌薇咬得银牙咯咯,一旁的侍女小声提醒道:“娘娘,庄重庄重。”
萧凌薇摆正了身子,却见楚若已走上大殿之上与皇帝并肩牵手了。楚若头上的凤冠很重,硬生生的挺着脖子良久,接过凤印后,行大礼,听召书,音乐起。熬了良久,封后大典终于结束,萧美妃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萧妃,萧妃,楚妃,阿不,楚皇后当上皇后,您有什么感想啊?”丽昭仪甩着长袖眼眸含波的看着萧凌薇,萧凌薇凤眸微瞥了她一眼,道:“何感想?今后你的月俸可能要少喽。”
丽昭仪眼角抽了抽,她那波斯上品的螺黛可是要用完了。想及此,丽嫔匆匆告别了萧美妃又去给皇后请安了。
初做皇后,楚若还未习惯自己的位置,小银炉上袅袅的漂浮着青烟,檀香的味道让她昏昏欲睡。小太监一声尖细的通报:“丽昭仪前来问安。”
楚若迷茫的睁开眼,丽昭仪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了:“给姐姐请安。”
楚若也是拿着架势道:“坐吧。”丽昭仪先是对着楚若一阵奉承,不一会两眼珠微转又道:“姐姐可是要一人料理后宫?”
楚若挑挑眉,不动声色,丽昭仪又道:“这眼下又到日子要发月银了,到时姐姐可是还要听司宝前来报账,这后宫中有谁被罚了月俸有谁被赏了月俸可都要分清,一点差池都不可出,眼下又要入秋了,后宫可是又该添置衣裳了,尚服局要向尚工局调银子,还有各宫又要发放木炭,也不知今年的炭火可都是好料.....”
楚若看着丽昭仪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话是进了她的耳朵里,可却没在脑子里转过一圈。楚若摆弄着手里的珊瑚珠串,又煞有其事的抬起头望了望远方。丽昭仪停住了嘴,也是好奇的回头看了看,除了那一对花鸟多管瓶,她没看出什么新奇的东西来。
楚若又低头看着丽昭仪,笑得慈爱:“我看....”丽昭仪也看向楚若,一脸的恭敬。
“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丽昭仪那一脸的恭敬僵成眼角的抽动。楚若看着丽昭仪渐渐远去,终于也是坐不住了,忙让秋盈备好了汤水便匆匆的去了御书房。
皇帝还低头批阅奏折,楚若已是端着汤站了一刻钟了。她可怜巴巴的低下头,身前就传来皇上的声音:“怎么?站累了?”皇帝还是低着头,一脸认真的批阅奏折。
楚若瞅了瞅,微微叹气道:“我不是累,就是可惜这碗汤,要凉了。”
皇帝终于抬起了头,眉眼带笑道:“你倒是懂得心疼个旁物。”楚若见状,忙端着汤到了皇帝的跟前,自己也蹲下了身,舀起一口汤放到皇帝的面前道:“就是,我是一个珍惜粮食的人,任何浪费粮食的行为于我都是一种痛。”
皇帝低头喝过一口汤道:“味道不错,不是你的手艺。”
楚若咂了咂嘴,也喝了一口道:“还真不错。”皇帝又转回身要批奏折了,楚若忙放下汤拉着他的衣袖道:“臣妾不想当皇后了。”
皇帝拿笔的手一滞,记得上次她不想当皇后是因为嫌弃皇后带着凤冠太沉、与嫔妃见面的规矩颇多....皇上扶额,道:“你又怎么了?”
楚若哀嚎道:“皇上,你见过我算账吗?”皇帝摇摇头,楚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道:“我从来都没算过账,你也没说当皇后还要算账啊!”
皇帝的嘴角抽了抽:“我小时候也不知道当皇帝还要阅奏折,你看曹将军的字如此草率,我却不能撕,即使看不懂也要认真研究,我也没放弃做皇帝啊。”
皇帝拍了拍她的肩道:“万事开头难,你不努力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楚若歪歪头道:“曹将军写字难看,你为什么不直接批注指明要他练字呢?”皇帝听此微愣,又道:“你不知,这习武之人的手啊,他劲儿大,所以掌握不了握笔的力道,你要是让他规矩写字那不是让他废弃武功吗?”
楚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道:“我不要当皇后。”皇上额头暴起了青筋,他严肃的看着楚若道:“后宫为了后位这件事已经烦了我三年,你就不能为我分点忧吗?当个皇后怎么了?你要是不当了,我不是又要选皇后了?”
楚若委屈,但见皇上又道:“要不然你找个人帮你,我给她协理六宫的权利怎么样?”
这个主意甚好!楚若与皇上达成共识,便开心的拿着汤出了门。皇帝见楚若走远,在曹将军的奏折上悄悄批注道:“不改字体,不阅奏折。”
到了就寝的时间,左总管恭敬问道:“皇上今晚去哪儿个娘娘宫里?”
皇帝站在大殿外,看着月亮方落在芳琼轩的位置,有沉吟道:“这时去不妥”想来,他微微一笑道:“去陈淑媛那儿吧。”
天色渐晚,潇凌薇有些头痛,她不耐烦道:“皇后,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宫了,莫不是还想住在我这儿?”
楚若将茶盏放到一旁,她来到这儿喝了十杯茶,潇凌薇愣是一盘果子点心都不上。楚若扁扁嘴道:“好妹妹,你就答应我吧,你可是咱后宫中唯一的妃啊,协理六宫再合适不过了,舍你其谁呢,其他人哪敢跟你抢啊。”
潇凌薇歪了歪身子,躺在软席上,眼睛懒洋洋的瞥了一眼楚若,道:“她们有什么不敢的?”
楚若在萧凌薇的寝宫软磨硬泡了一晚,也终于是大动了她接了协理六宫之权。翌日一清早,便欢喜的向皇上请了旨意,有了萧凌薇的帮衬,楚若这皇后当得好不潇洒。
又到了中秋家宴,前两年皇朝总是出个天灾人祸,到今年才算是安稳,缝了安稳年,这中秋之宴自然是要好好操办。这一年,也因萧妃协理有功,被晋封为皇贵妃了。因皇宫上下都忙着中秋之事,后宫中也无一个闲散人。在寝宫中赋闲修仙的楚若也是被萧贵妃给提溜出来监督后宫姬妾们的排演了。
前不久皇上开始宠幸陈淑媛,按说这陈淑媛的来头也不小,是当朝神武将军的嫡女。这人虽生在武将之家,可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一支羽衣舞也是惊艳四座。
坐在大殿中央的楚若简直看呆了眼,只是拍手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旁见过大世面的萧贵妃冲着皇后凌厉一瞥让楚若又恢复了淡定。
萧贵妃起了身道:“我去看看金桂亭装饰的怎么样了,你在这儿继续看吧。”待萧贵妃走远了,楚若便忙起了身,拉着陈淑媛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适时,陈淑媛变成了皇后寝宫的常客,两人一下子成了好姐妹形影不离。
阳光正好,金桂亭里也飘来淡淡花香。楚若邀陈淑媛一起赏花,一路走来,金桂亭里花团锦簇,山石别致。远处的萧贵妃还在指导着宫人摆放宫灯。
楚若见此情景感慨道:“还好宫里有个萧贵妃,要不然这些琐事真是要头痛死我。”
陈淑媛也看过去,却淡淡道:“皇后不觉得有了贵妃,您的地位已被架空么?”楚若微愣的看着陈淑媛,陈淑媛又笑道:“只望贵妃只是想当个贵妃的好。”她说罢,又是笑得温柔。
中秋那晚,华灯初上,月悬于天。宫内推杯换盏一派祥和,陈淑媛更是艳惊四座为中秋增色不少。皇上大悦,便犒赏各宫人,尤是陈淑媛得到的赏赐最多,也最让人眼红。
到了腊月,后宫喜事一桩接着一桩,先是北方战事告捷,萧凌薇的哥哥又立战功,再就是皇后贵妃先后怀有龙嗣。两宫皆多派了宫人伺候,可见皇上有多重视这两胎。
宫内本还沉浸在喜事之中,可大喜之中又不免有差错。萧贵妃吃的糕点里有至寒的果子让她腹痛好一阵儿,而后皇后莽撞,与萧贵妃、陈淑媛同游花园时差点于雪地中滑倒。这些都是宫人出的差错,皇上也重责了这些人,而宫中则是有另一流言,那就是皇后在与贵妃暗中较着劲儿呢,只因这两人的孩子谁先出生便有机会被立太子。
宫中的流言一天胜过一天,其他宫人看着两主子的宫婢见面,好似都在互相瞪眼。
宝珠:“娘娘在宫中甚是烦闷,想要贵妃准备准备,要去你那儿宫里下棋。”
绿滢:“我家娘娘说,皇后过于莽撞,还是她到你那宫里去。”
“将军”萧贵妃喝了口奶茶,又看着还在皱眉的楚若道:“真希望你生的是女儿。”楚若歪头不解,萧贵妃又道:“因为女儿笨一点也无所谓。”楚若嘴角抽了抽,又道:“真希望你生的是个儿子。”
萧贵妃也歪了歪头,楚若道:“因为儿子绝不会像你一样牙尖嘴利。”
后宫又出大事件了,萧贵妃公然挑衅,口出狂言希望皇后生女儿。
时间在一点点流走,陈淑媛也为皇后介绍了自己贴身带来的医女为其调养身子。楚若嘴馋,爱吃蜜饯,萧贵妃便也派人送了许多过来。
到了生产那日,谁又知是双喜福至,贵妃与皇后一同生产。后宫一下子乱了起来,与皇后要好的陈淑媛也是跪在自家佛堂前为其祈福。
萧贵妃生产很是顺利诞下一名女童,而皇后就难了,由白天生到了黑夜,宫里又开始讨论起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
陈淑媛还在虔心的在佛堂念经,皇上便把人请到了皇后的寝宫。里面好像没什么声响,陈淑媛也正奇怪着,皇帝身前跪着一女,正是陈淑媛送给皇后的医女。
皇帝看着陈淑媛道:“这医女说孩子是保不住了,你说朕是保大还是保小?”
陈淑媛忙低下头,皇嗣之事可不能乱讲。可又谁知萧贵妃早晨刚生下孩子,晚上便在宫人的搀扶下动了身,她苍白着脸道:“自是保大。”
皇帝也沉着脸摆了摆手,陈淑媛便提着心退下了。皇后最后还是顺利生产,生的是个皇子。
宫中两大喜事变成了三大喜事,第三喜便是皇后与皇子保住了性命。
只是自此以后,皇上便极少去陈淑媛的寝宫了,那里也渐渐没落,皇后更是对陈淑媛避而不见。
“娘娘,陈淑媛前来请安。”楚若抱着孩子,又看着身旁同样抱着孩子的萧贵妃,示好般的问道:“我孩子生得不顺利是因我常不走动,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萧贵妃睨着眼道:“她送你的医女在第一天就敢给你下药,怎能没关系?”
楚若又哄着孩子道:“怪娘喽,但娘也就是馋嘴,就吃了一点点。”萧贵妃摇摇头,怀中的孩子“嗯嗯啊啊”的摆弄着小手倒也是逗笑了萧贵妃。
萧贵妃道:“孩子说一点点也不行。”
陈淑媛在皇后那里屡屡碰壁,便来到萧贵妃处请安,陈淑媛恨眼看着萧凌薇道:“凭什么?我明明做得滴水不漏。”
萧凌薇亦是懒懒的歪过身子道:“你可知这后宫嫔妃众多,又为何一直相安无事?”
陈淑媛看着她:“好毒的眼睛。”
萧凌薇扶了扶手,道:“你想挑拨我与皇后的关系,便想要皇后难产又嫁祸给我,你可知即使我倒了台,你也无法代替我的位置?这后宫之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你我依附的都是皇上,你一直仅是个淑媛也受到厚爱却迟迟得不到晋升,可曾想过其中意味?”
陈淑媛颤抖着身子,又咬牙道:“论家室论才貌,你哪一点都胜得过皇后,我不信,我不信你只甘心做个贵妃,在她之下!”
萧凌薇这才摆正了姿势道:“我不甘于人下,却也不愿有心术不正之人在我之上。”
陈淑媛愣怔当场,喃喃自语苦笑着走出了芳琼轩:“她凭什么?”
正午阳光正烈,萧凌薇还在给自己的小公主喂着酸梅汤,却有一身着华服的小男孩走入殿中。小男孩面上无什么表情,恭敬的行过礼后道:“贵妃娘娘,我娘在外偷放我的风筝中暑了。”
萧凌薇拿着汤匙的手一滞,又问道:“那你来找我作甚?”
男孩儿道:“父皇要我找你去教育教育娘。”
萧凌薇起了身,小男孩又自动的跑到小公主身边牵起了她的手走在萧凌薇身后。萧凌薇一转头又道:“那你父皇在作甚?”
男孩儿道:“自从曹将军的字变得工整后,父皇批阅奏折甚是无趣,不消多久便可完成,所以他要一帮不会写字的宫人练字,父皇正在批改呢。”
萧凌薇摇了摇头,楚若还在床上泛着恶心,却不知一会儿大祸将至。许久不见的丽昭仪还在试着新买来的螺黛,她想着要画出新的妆容。而萧贵妃身后的男孩儿则是小心翼翼的牵着女孩儿的手,温柔道:“等太阳小一点儿,哥哥带着你放风筝。”
陈淑媛久居宫中不出,即使外面烈日灼天,她依旧是寒冷参半。她永远想不出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却不知这后宫之中,皇帝最信任的便是楚若,而楚若最信任的就是潇凌薇。潇凌薇最宠爱的人是楚若。
陈淑媛只看到了封后大典上潇凌薇对着楚若咬牙切齿,却不知二人之后的事情。
“凌薇,你看,这凤冠真重。”
“大典之上还不庄重,对我嬉皮笑脸。”
“我那是怕你站在那里寂寞无聊。”
“我只觉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