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小狐狸,未成人形的小狐狸。
我独自生活在森林中,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我看到一顶人类的帽子。白白的,好漂亮,像雪一般。好像没有谁捡,那我就捡回去给妈妈看看吧。
可是,母亲大人,已经离我远去了。眼泪又不听话地跑出来。“不行,”我抬头看看没有一丝杂云的天空,默默告诉自己,“男子汉不能动不动就哭,今后要独自生活了。”
“胆小鬼小狐狸,还在森林里乱晃啊!”原来是独眼怪和犀牛怪。他们都是中级妖怪,而我只是低级,妖力微弱,无力对抗。他们边打着我的头,边吼着:“废物很碍眼啊!”
“废物?”我原本只是畏惧,现在却更感到伤心了。“啪!啪!”敲打不止,身体已没感觉,心却很疼。原来我没有什么用,也没有谁需要我。
“住手!”一个陌生的人类男孩突然跳出来,在我面前挡住了妖怪的拳头。他的妖力似乎很强,几下之后,妖怪就颓废的倒在了地上,失去了刚才的气势。
当他转过来时,我呆住了,他长得很干净,很亲和。被聒噪的蝉鸣吵得回神后,我赶紧捡起帽子,钻进了草丛。
我讨厌人类,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亲近他。于是,我躲在茂密的草丛中看着他,一路跟着他。
从他身侧的胖猫口中,我偷听到了他的名字——夏目。“夏目,夏目……夏目”我轻轻念着。
我喜欢偷偷看着他,看他在操场上尽情地打棒球,看他在上课时偷懒,看他和朋友在树荫下聊天……夏目总是笑着,但总觉得不真实,语言和姿势,连气息……也觉得不真实。
晚上,我又是一个人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天的星星:夏目能看见我。或许他并不是人类,只是跟,我一样化为人形独自生活,那样的话,跟我一起住在这森林,就好了。
第二天,夏目和胖猫走在林间小路上,像是在商量着什么。突然,他们跑了起来,不见了踪影,而我呆在了原地,不明白为什么,难道怕我给他造成麻烦吗?
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夏目被困在了树林里。我想帮他,但不好意思,于是把一片荷叶抛到他的跟前。他举起荷叶,竟走过来,对我笑着说:“谢谢你啦。”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暖。母亲大人,我也能帮助别人了。他跟我说“谢谢你了”呢,我已经不是没用的人了吧。明天去摘蘑菇,摘很多很多,分给夏目。
某个偶然的时候,我看到夏目翻出一本本子,撕出一张纸,对折含在口中,轻声说着什么。字符离开了纸张,进入树精体内。听周围的妖怪说,这是友人帐,被写下名字的人就会以主仆之契建立关系,而刚刚,夏目把名字还给了树精。
原来是这样,我想与夏目建立联系,被他需要。
“写下我的名字,请让我做,你的手下,一定会起到作用的。”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鼓舞着我。
“不需要的。”
“因为我很软弱吗?我没用吗?”
“不想用这种东西来互相束缚,我们不是手下跟主人的关系,对吧?我觉得我们拥有其他的羁绊。”夏目轻柔地说着,摸着我的头,很舒服。
谢谢你,夏目,让我感觉被需要,有了存在的意义。
很长时间过了,我始终坐在山头,看着每一天的日出,等着他。
我想他了。不行,男子汉不能动不能就哭。我决定要变强,总有一天能帮上夏目。
某一天,一只庞大的妖怪出现了:“如果能让我吃个饱,就告诉你跟夏目见面的方法吧。”
我激动又兴奋,在烈日下捕了一筐又一筐的鱼,为了见夏目,再累也值得。
等他吃饱之后,我问他让我和夏目相见的方法,他却说:“笨狐狸,你被骗了。就因为你这么笨,才会总是孤单一人。夏目早就忘记你了吧。”
是吗,夏目会忘记我吗?他还会摸着我的头对我笑吗?希望的泡泡,在阳光下碎了。
在妖怪飞上天后,又丢下一粒药:“收下吧,小狐狸,这是能变成人类一天的药,想见面只要自己去见了,就这么简单。”
是啊,只要自己去见他就行了。我满心欢喜,吃下了药,变成了人类的小男孩。
坐在地铁上,我想的都是夏目:夏目一个人有没有寂寞呢?他快乐吗?他想我吗?……
循着夏目的气味,终于在傍晚,我找到了他的家。
我听到夏目的笑声,悄悄打开了门:夏目和家人围坐在桌边吃完饭,他们分享着趣事,互相夹菜。我突然很害怕让他看见我,低着头转身跑开了。
太好了,夏目看起来很高兴,一点也不寂寞,寂寞的……寂寞的是我。夕阳下,我的影子好长,原来,我只有影子陪伴着我。
不小心被石子绊了一跤,帽子掉了。我准备去捡,却发现已经有人捡了,原来是夏目。“果然,你是那时的小狐狸,谢谢你,特地来见我的吧。”夏目依然温柔地笑着。我突然很想抱着夏目哭,告诉他,我很孤单,我很想他,能不能和他做朋友……
夏目任由我宣泄着,抚摸着我的头。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吧。
我哭够了,他笑着站起来,牵着我的手:“好可爱的帽子,吃完饭一起回去吧,我得记住路啊,下次我去见你。”
“嗯!”终于见到你了,夏目。
晚上,夏目抱着我坐在地铁上,陪我一起回家。他的怀抱暖暖的,永远不想离开。但我知道,他会离开我,因为他是人类,有家人,也有朋友。
谢谢你还记得我,谢谢你让我不再孤单,夏目。
夏目,你是我第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