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气化剑纵横
文/石风
少林方丈大道禅师见双方动起手来，忙宣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古帮主，佛曰‘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你天龙帮坏事做尽，今日元凶既然找到，我劝你还是尽早解散天龙帮，自费武功，退出江湖为好。以免日后再多造杀孽，荼毒武林。不知你意下如何？”
古天龙听了此言，不由哂笑道：“自费武功，退出江湖？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秃贼，你也太会痴心妄想了吧？现在让你自费武功，退下正道盟主和少林方丈的职位，你做的到吗？”
大道方丈叹了一口气，虔诚的双手合十，对天拜了一拜，说道：“阿弥陀佛，佛祖，既然有人执迷不悟，一心堕入魔道，弟子无奈，不得不大开杀戒了！”祷告完毕，率先冲出阵列，向着天龙帮一干众人冲杀过去。
七大派、丐帮、武林四大世家以及其他正道群侠高手眼见少林方丈率先杀出，也都纷纷挥舞兵器，随后紧跟上来。“四海枭龙”古天龙眼中露出十足的狠辣之色，大手一挥，狂喝一声：“犯我天龙者，杀无赦！”他属下帮众听了这声号令，顿觉全身热血沸腾，齐齐狂叫着：“犯我天龙者，杀无赦！”一同冲杀上来。
在江湖黑道队列中，有一位生的一头乱草，满脸虬髯，身上穿着邋邋遢遢的大汉，眼看这种情形，取下腰里挂得一个特大号酒葫芦，拔下塞子，狂灌数口，摸一摸嘴角胡须上的酒渍，大喝道：“今日与天龙帮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似我这等没冤没仇的，跟着屠龙杀狗去了啊！有种的跟来吧，杀……”口里大喊着，率先冲杀出去。
黑道一班枭雄都识得此人是六狂之一的“酒狂”唐十碗，此人嗜酒如命，武艺高强，不拘小节，所以与许多黑道豪雄都颇为交好。他的一声喊，顿时连锁反应般引起此起彼伏的回应声：“杀……”
“杀……”
“杀……”
……
双方冲将上来，断兵相接，顿时混战在一起。一时间喊“杀……”声，刀啸剑鸣声，“铛……”、“叮……”、“锵……”等等兵戈交击声，呼喝声，惨叫声，震天动地，响彻马耳峰顶。
大家都知道这不是寻常比试武功，而是真正的性命相搏，稍有不慎就会性命不保，因此所有人都把要命的狠招，保命的绝招施展了出来。江湖上平时难得一见的奇招妙式，独门绝技，甚至是失传已久的功夫，通通在这狭小的马耳峰顶呈现出来。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天龙帮面对江湖中精锐尽出的局面其实早有准备，摆开了一座首尾能够互相照应的一字长蛇阵。江湖三奇侠、三释五道十俗、三怪三帮主、六魔六狂人等等人物武功虽高，但顾此失彼，不能互相照应，被困在阵中，一时间难以突防，因此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此时马耳峰顶的所有江湖高手，除了“神剑佛心”水董明与“四海枭龙”古天龙外，其他人都加入了混战。古天龙此刻已经跳上祭台，战场指挥，不时出声发布号令，修缮一字长蛇阵的漏洞，加固攻击防御能力。而那个一直未开口说过一句话，腰弓背驼、一副苍老衰弱模样的水董明却仍然不动声色，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此刻场中凶险万分的生死搏杀跟他没有半分关系一般。
古天龙一边指挥，心中也在暗自叽咕：“这个老不死的，看气息如此虚弱，难道真的到了土埋半截，一息尚存的地步了？他来此的目的难道只是虚张声势，拖住我不敢动手，以便使其他人破阵后，再合力来对付我？哼，这个当我可不能上……”
正当他自以为聪明之时，却忽然发现阵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这人影如同一个鬼魅，在众多高手拼命搏杀的战阵中，不疾不徐地缓步而行，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诡异地闪过了每一次招呼到身上地攻击。他毫不停滞的向阵中心行来，竟然没有丝毫停滞，却正是那个貌似行将就木的老人“神剑佛心”水董明。
古天龙看了他这番举动，知道自己的猜测有误，不禁暗叹道：“看来这个老头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可不能掉以轻心啊！”看到他行走的方向，脑袋里灵光一闪，猛的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出声大喝道：“大长老小心！”
俗语说“打蛇打七寸”，这一字长蛇阵的阵眼正是七寸所在位置，由天龙帮大长老镇守并指挥阵势发动。“神剑佛心”水董明久历江湖，仔细观察一阵儿，已看出来阵势的节点所在，便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古天龙的提醒不可谓不快，但水董明行进的速度却似慢实快，眨眼间早已经越过层层阻碍，到了大长老身前。
大长老在天龙帮中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仅次于古天龙，武功自然也是天龙帮属第二的高手。他手使一双吴钩，此刻正在跟“天怪”范开亮打得难分难解，耳听到身旁有人靠近，听风辩位，本能地右手分出一招，挥钩拦腰削来。
只听见兵器相交，发出“叮”得一声脆响，大长老顿时感觉一股奇大无比的内力反震回来，右手顿时一阵儿麻木，胸口如遭重击一般，心跳停滞了片刻。此时古天龙的提醒也适时传来，他知道遇到了生平未遇的高手，心中大为惊异，急忙跳开两步。仔细看时，却见右手的吴钩竟已被震成两段，只剩一半在手里。他心中惊骇更甚，看向来人，正是江湖号称武功犹在天龙帮主之上的“神剑佛心”水董明。他手握一把三尺青锋，正站在身侧不远之处。
此时离两人最近的正是三怪中的老大“天怪”范开亮，他知道以“神剑佛心”水大侠的名声，不至于会跟自己联手对付一个大长老，所以此举定有其他深意。当此大战之时，他也无暇细想，纵身跃起丈许，挥拳使一招必杀绝技“五雷轰顶”，一双钵盂般的拳头带着十足的内力，携着凌厉的劲风劈头盖脸的攻击过去。
同时面对两大高手，大长老弥勒佛面具下的脸上也显出十分凝重的神色。他知道这种处境不会维持太久，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双手吴钩挥舞，使了一招守势，把全身上下护得密不透风。两人招式急剧变幻，就见拳影钩影重叠如山，笼罩着两人快速变化的身影，紧密地缠斗在一起。
就在两人打斗正酣，在别人看来万难插手之际，“神剑佛心”水董明却忽然出手了。就见他的青锋剑平平点出，也不见用什么招式，却有一道赤白色的耀眼光芒透过手中长剑激射而出，使长剑陡然间暴涨数尺，一直穿进了两人的战圈里。这光芒正是当世修习内力的人都在追求的内力至高境界——气化成形！
当一个人的内力修炼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之后，再经过不断的修炼与积累，可以把体内的真气按照一定的方法，通过一定的渠道传出体外，化成一种肉眼可见的汽态，直接攻击敌人。这就让内力攻击从互相身体碰触，升级到了可以远距离攻击的范畴。这正是气化成形的威力所在。
这种真气化成的汽态形体虽然不似刀剑那般，能致人以肌肉皮肤肢体等外部伤害，却能以强大的渗透之力致人体内部的筋脉脏腑等等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因此其威力远胜于刀剑。就像方才水董明用一招就崩断了大长老的吴钩，凭的并不是他手中青锋剑的锋利，而是其刚猛霸道的内力作用于青锋剑上，硬生生地震断了坚硬如刚的吴钩。
只是此等境界太过难以修炼，多数内力修习者穷其一生也达不到这种境界。它不仅是简单的内功积累叠加，还需要天赋、机遇、运气、悟性等等缺一不可，以及天时、地利、人和的共同作用，才能突破重重障碍，最终练成。当今之世，达此境界者唯昆仑圣母、水董明、古天龙三人而已。
“四海枭龙”古天龙发现水董明进阵就觉出情况不对，急忙出声提醒大长老小心后，立即赶来驰援。他眼见水董明剑气发出，暗道一声：“不好！”，奈何还是慢了一步，已经救之不及。就见场上缠斗的两人在剑气攻入的刹那，随着一声轻微的闷哼，旋即分离开来。那“天怪”范开亮虽然气息浮躁，直喘粗气，却是稳稳地站在地上。而那大长老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声不吭地动也不动了。
古天龙毕竟隔得远，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天怪”范开亮身处其中，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忍不住强自按下体内翻腾的气息，大声喝了一个彩，赞道：“好一个赤阳神功，好一个剑气封穴，水大侠只凭此招已高出范某人多多了！”却原来那大长老使双钩习惯了，忘了刚才右手的钩已经断折，招式使展出来难免就有了一丝破绽。水董明武功何等之高，岂能看不出他破绽所在？便瞅准他的招式间隙，用气剑一招点中了他胸口“膻中穴”，封住了他全身气息。大长老穴道被封，浑身力气尽失，随即倒地动弹不得。水董明用得正是他成名多年的绝技“赤阳神功”。
古天龙眼见大长老倒地，心急如焚，一边把轻功提到极致，一边拔出佩剑，催运独门内力“墨龙玄阴功”，顷刻间就见佩剑的周身涌现出一股其色如浓墨的剑气，黑的炫目，渐渐的越来越宽，越来越长，最后使那原本三尺的佩剑变成了一把宽约盈尺，长约七尺的巨剑，带着冷森森渗人肌肤的寒意，样子极为骇人。他疾步近前，忽使一招“力劈华山”，向着不远处的水董明猛劈过来，用得正是他的成名剑法“斩龙诀”。他听到“天怪”说出“剑气封穴”四字以后，心中也是一惊，这才知道水董明对于剑气的控制能力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手上不自觉的又多加了两重力道。
武学修为倒了水董明、古天龙这样的境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风辩位”这些武学常识早已用得得心应手，甚至他们每出一招，都会看透对手的以后数步。古天龙的一举一动早在水董明的注意之中。他在“天怪”范天亮地配合下，用气剑一招点倒大长老后，已把真气收回到七尺左右的样子，眼见古天龙一剑劈来，手中气剑用力一挥，硬碰硬地接了上去。
两柄气剑相击，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平地却忽然刮起一阵儿凌厉的飓风，吹得四周飞沙走石，衣袂猎猎作响。就算范天亮这等高手身处其中，也袭体气浪压抑的喘不上气来。他惊骇的赶紧向外跳出去，怕被这两股强大的气剑撞击出的能量风暴震伤。
而制造出这股内力风暴的水董明、古天龙两人同样被震腿数步，各自拿桩站稳，摆出一个攻守兼备的姿势，神情凝重地看向对方，都把对方当成生平难得一遇的劲敌。
古天龙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弓腰驼背、腐朽不堪的老人，当他一剑在手的那刻，俨然变成了一个眼中精光闪烁，样貌威严慑人，浑身散发着柔和炙热的气息，看上去充满无穷力量的斗士。他心情极为复杂的缓缓说道：“水老儿，你非要闹到现在这个你死我活的地步，才肯善罢甘休吗？”
“神剑佛心”水董明仍然显得那样的苍老，他用低沉却又带着一种慑人威严的语调缓慢说道：“这些可都是拜古帮主的野心所赐啊！我本年事已高，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再过问世事了。就算到了此刻，江湖中的事仍然是你们的事，我仍然没有兴趣过问。本来你做你的古帮主，我养我的妻儿老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奈何你古大帮主却给我平添了一份儿不共戴天的家仇！到了我这个行将就木的年龄，家没了也就等于命没了！古大帮主，到了现在你觉得还有强词夺理的必要吗？你不是一直想找我比试一番吗？今天咱们就来决个生死吧！”他心底既然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便不再跟古天龙多费唇舌，催运体内“赤阳神功”，使开成名的“纯阳剑法”，挥动气剑，攻击了上去。
古天龙算来算去，没有想到这块最大的心病或许就能相安无事这样简单，心里不由暗叹道：“以他的名声威望，始终是压在自己心头最大的威胁，看来对他做的一切都操之过急了！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可惜，可惜！”到了此等性命相搏的紧要时刻，就算他聪明绝顶，神功盖世，也无暇再顾及其它事，忙收慑心神，运足“墨龙玄阴功”，施展开独创剑法“斩龙诀”，与水董明斗在一处。
到了他们这等功力，已经无需再逞兵刃之利，因此两人用得都是普通的青锋剑，但是两人内力深厚，剑气纵横，其威力与气势比宝剑强上何止百倍千倍？
水董明的“赤阳神功”是一套至刚至阳的功法，气剑上带着一股炙热的气浪，随着功力的施展，不时有缕缕肉眼可见的蒸汽散发出来。“纯阳剑法”是吕纯阳祖师所创，招式刚劲有力，气势磅礴，大开大合，攻守兼备，气度非凡。古天龙的“墨龙玄阴功”则属纯阴功法，气剑上冒着丝丝寒气，具有极强的腐蚀性。“斩龙诀”刁钻毒辣，攻击性强，剑招走势往往令人出其不意，施展出来绵绵不绝，十分凌厉。
两人内力招式刚好互克，正是棋逢对手，打斗间，剑气纵横，笼罩着方圆数丈范围内沙飞叶飘，碎石乱射。身旁打斗的其他众人都怕被这剑气波及伤害，忙不迭的纷纷避让躲闪。大家都被这百年难得一遇的龙争虎斗所吸引，虽在性命攸关之时，仍然不忘偷偷观看几眼。似这等江湖巅峰般存在地拼斗，就算学的一招半式，将来也会受用无穷。何况两人的胜负还关系着整场战局的输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