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一入冬,就有人抱着一床旧棉絮到宿舍大院的一角找寻那家弹棉花的人家。抱去的蹋蹋瘪瘪的旧棉絮经过他们的手就神奇地变成了一床蓬蓬松松的新棉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再也找不到在街上摆摊子弹棉花的人了,生活也由此少了一些乐趣和烟火气。但我总忘不了那厚厚的新棉絮。
棉絮外面被一层细细的网线包裹着,还没等放好,我就和妹妹躺在了棉絮上。奶奶急得直嚷嚷,还没有缝被面就躺在上面会把棉絮躺坏的。我们也不管,继续躺在上面。
旧棉絮变成新棉絮是需要再补一些棉花的,棉花补了,自然就要补一些钱,这也是那弹棉花的那两口子的营生。听说他们来自山东济南的一家农户,有两个半大小子都没有成年,他们出来弹棉花,没时间照顾两个孩子,就让公婆帮忙照管。
那个年代,家家都有把旧棉絮拿出去的习惯,经过弹棉花的手,就变成了一床新棉被。尤其是太阳出来的时候,把棉被晒在太阳下面,那股味道闻起来很香,晒完的被子躺在上面也觉得很松软。
棉被弹完之后就要缝上背面,我还记得奶奶教我缝背面的情景。先是在棉絮下放上一层崭新的白色的里子,里子要比棉絮大和宽。然后再把棉絮放上去,最后是放被面。奶奶喜欢那种红色绸缎的被面,上面还有一对鸳鸯。奶奶说,等我结婚的时候,她就给我做这么一床被子。果不其然,她真的就送了一个大红色的绸缎棉被,看着很喜兴。
我整个人蹲在被子上,拿着穿好了线的针开始缝起来。从一边的角开始缝起,顺着一点一点的串联起四个角,不一会儿我就缝完了。但是我觉得自己缝的有些难看,大大小小的针脚看上去一点也不规整。奶奶说,没关系,能把被子缝上就是进步。缝完边角之后,再在中间横竖交叉着缝,这样被子才能被固定好。
缝好的被子一盖就是十几年,脏了就拆开来洗一洗被面,再弹一弹棉花,然后再接着盖。不像现在,什么都是买新的。被子盖了一两年不喜欢了就扔掉,浪费钱不说,也很不环保。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街上就再也见不到弹棉花的人了。大概人们都开始去商店里买成品的被子,后来棉被也不流行了,盖起来沉不说还不好打理。现在都流行盖鸭绒被,脏了往洗衣店一扔,盖起来也轻便。
不过,我还是常常想起那个年代弹棉花的时光。弹棉花的一来,就知道快过春节了。他们找个角落搭起一个帐篷,一待就是一个月。全单位里的人家家都把被子送过去让他们弹。
现在的孩子也许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弹棉花了,他们知道什么是棉花糖但是要说是弹棉花他们根本想像不到那是怎样的一种情境。但是,那个年代,弹棉花的人和事却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