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结缘——《缘结空蝉》

  剧透预警:本文含有大量剧透,未观影者请谨慎阅读。//或者先去看一场

  我发现自己对电影什么的并没有多大的热情,《流浪地球》在开播前就准备去给科幻电影做点贡献,结果等了好几天,等到电影大火才准备去买票,而这次的《夏目友人帐·缘结空蝉》也是等到朋友邀请才想起来的。但幸运的是,我看的电影都很合我的口味,这次的《缘结空蝉》也不例外。


  《夏目友人帐》漫画自03年开始连载至今,于08年动画化,至今已有六季,一向以温馨的情节和温柔的情感被推荐给刚接触动画的人。虽然本次的剧场版是原创剧情,作品中的温情,连带着吉森信的音乐也没有变化。

  作为一部由短篇连缀起来的作品,《夏目友人帐》一向没有宏大的情节,所以在剧场版这样的篇幅中难免颇不适应。在前期,剧场版还是失于碎片化,几个小片段之间的联系不是很明显,对不了解的观众来说恐怕不是很能接受,虽然从剧情上有班长的演讲作为串联,但由于班长的存在感太低,这一条主线被几个片段掩藏起来,并没有很好地起到串联的作用。加之几个小片段都有些平淡,如果不是吉森信的音乐强行续命,应该会很无聊吧。不过反过来说,bgm已经能喧宾夺主,也说明了剧情的乏力。

  在前半小时比较失败地交代了故事背景和引出人物之后,进入正片。然后我就被震惊了,三倍的猫咪老师,三倍的快乐!小型化之后的猫咪老师更可爱了!后续的剧情是常见的寻找(话说《夏目友人帐》中有大半的时间是在找妖怪、找东西和找人),在寻找过程中是韩剧中喜闻乐见的失忆梗......不对,是逆模因认知危害!

  在被scp警察击毙之前,回归正题。在大家纷纷失去对猫咪老师和与它相接触的人的记忆后,罪魁祸首出现,承担罪恶,在夏目等人的努力下迎来大团圆结局,在一波催泪弹之后完结撒花,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全程的治愈系带来的问题是缺乏张力,高潮略显平淡,甚至为了加快进度,还拉了一只无辜式神出来推情节,但不单带来的紧张感不够,还使得情节更分散了。就我个人看来,可以算是一个败笔了。


动画版截图

  在后半段的剧情中,前面的零散片段终于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剧情由三层组成,分别于开头的片段相呼应。存在于当前时间线的夏目的故事,夏目小时候和结城大辅的经历,和《夏目友人帐》隐藏大BOSS夏目玲子的故事。这三个故事又相互呼应,结城大辅的经历暗示了主题,玲子则揭示了这个主题的一种答案。而剧场版中角色容莉枝和她儿子,又可以作为玲子的映射,成为玲子在人类世界的一个投影。

  由于剧场版的文字量相当的大,直接铺展开来太过像是说教,编剧将内容打散分布在三条线中,形成了一种类似互文的手法。而不能分割的长文本则作为班长演讲的内容,以及作为夏目的心声由卡米亚背锅。换言之,编剧牺牲了前期的流畅以避免后半部分的枯燥,也可以算是苦心孤诣了。只是效果真的不怎么样。

  剧情还有待突破,但音乐绝对是物超所值,吉森信作为《夏目友人帐》的御用乐师,依旧保持了良好的发挥,当然,里面还有一些老作品的痕迹,大概是小小的偷懒了吧。稳健的保守的和风和古典管弦,如久石让之于吉卜力,吉森信同样契合了《夏目》的氛围,至少在这个方面,梶浦由纪大概是比不上的吧。

  至于作画,以剧场版的标准衡量,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依旧保持了动画中的水准。没有新海诚或是京都那种非常精细的作画,不华丽,朴实,但是温和,低饱和度的配色,明亮而柔和的光线,一如以往。在全场中,流畅度最高应该是猫咪老师,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它的小短腿逼得制作组下功夫在上面吧。另外一个比较违和的点是大巴的透视,不知道是我个人的问题,还是大巴的透视的确不大对,看起来有点难受。


图网侵删

  装模作样地分析完技术方面,终于来到了可以畅所欲言的主题分析。

  只有伪物,能比真物更真。

——西尾维新

  众所周知,只要一个东西看起来像鸭子,听起来像鸭子,吃起来(?)像鸭子,那它就是鸭子。那么,如果继承了一个人的相貌、身份、记忆,是不是就是这个人了呢?所谓的冒充的伪物,自然也可以成为真物。但反过来说,他自己的存在,又是真是假?妖怪背负的诅咒的伤害是两方面的,一方面轻易地侵入人们的生活,让他们背负虚幻的情感,一方面又掩盖了自己的身份,遗失了属于自己的真实。自此他便承担着虚伪的身份,忘却了真实的自己,成了彻头彻尾的伪物。

  即便是这样,伪物依然有着属于自己的真实。以虚假的身份生活了八年,这八年的经历和情感带着无可置疑的真实。努力地融入到人群中去,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这样的伪物不也是真实的吗?

  在世界的夹缝中挣扎的人。

  处理自己在人类和妖怪中间的平衡,是《夏目》贯穿始终的主题。能看到妖怪的人类,或是被视为异类而被人歧视,或是结群奴役妖怪而被妖怪憎恶。玲子可以说是受害者了。在被人们歧视之后,她义无反顾,却无可奈何地走向了妖怪那一边。对她来说,人类的世界才是陌生的吧,她甚至连捉迷藏的规则都不知道。而容莉枝和结城大辅则恰好相反,对他们来说,妖怪的世界只是夏目所映射的浮光掠影,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愿意去尝试着理解和触碰那个世界。正是这样的人,才使得两个世界轻轻碰触,泛起涟漪。

  情感,不会随着记忆而消亡。

  制作组无疑是温柔的,即使是记忆被抹去,依然留下了模糊的情感留存在心中。相比起来,隔壁逆模因部就残酷得多,忘记了就是忘记了,再也不会回来。存在即使被感知,那如果再也无法感知到,也就相当于不曾存在。但抹去了记忆,难道就无法被感知到了吗?《哈利波特》有一个细节,艾玛对她的父母施遗忘咒的时候,家里所有的照片中她的影像都消失了。这是《哈利波特》给出的答案,但在《夏目》中,微弱的干涉都会产生巨大的扰动,或许也在暗示着,单单是抹去记忆,是无法消除一个人的存在的。对一个人的认知和情感会被保留在潜意识的深处,直到再次相遇时。 

  而在另一方面,抹去记忆也是一种温柔,在动画中,“不可结缘,徒增寂寞”可以说是妖怪和人相处的准则,妖怪作为长生种,往往只能无奈地看着人类死亡,而人类在成年后常会失去看到妖怪的能力,从此也与之断绝关系,只能长久等待那永不会出现的重逢。既然如此,不如在结缘之后,将缘分切断,不再徒留伤悲。

  如果不可结缘,那为什么,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还是徒劳地将命运交织在一起呢?哪怕是伪装起自己,哪怕是被人们歧视。

  大概是因为寂寞吧。虽然这缘分像是转瞬即逝的火光,逝去后使人更加感到黑暗寒冷,但看到火光的那一刹那,无论是谁,都无法抗拒靠近的冲动吧。

  于是,便有了这些故事、欢笑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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