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懂得了别离的意义,才能更珍惜人与人之间的一期一会。
从来都知道,感性的人不只我一个。
每次离开家走之前总是焦躁,来回踱步,多看一眼这家里的陈设和努力微笑的家人,想把这一切都刻在心里。
送我去机场的人没有多过,只有妈妈,妹妹,每一次她们去送我都偷偷忍住眼泪,尤其是妈妈,我怕自己是那个太感性的人会牵动面前要分离的亲人,所以一次比一次笑得更自然。
那天挥舞着手臂的人群中,是谁忽然停下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后来经过死别,才发现唯有生离是我落泪最少的。
我人生中第一个消失的人是爷爷,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等我回来。”他说好!
然而,再见时我们就是阴阳相隔,我看着爷爷安详的躺在那里,好像他只是睡着了。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对痛苦的感知度可能真的很低吧,我很难过,但并没有觉得这一次离去就是永恒,当时隐约觉得他离开了,却并不明白真正的意义,不明白从此以后他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不明白他再也不能拖着长长的音喊我的名字。
那天阴天,下过一阵小雨,到出殡前骤然又停了,姑婆说“他这个人就是不肯给别人添麻烦,死了也不添麻烦”,我鼻子一酸,眼里含着泪跑去角落抹掉了事,并没有在人前大肆倾泻情感。
待到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长长的白色队伍里,姑婆牵着我的手,蹒跚走在其中。有人呜咽在哭,我想起爷爷生前对我种种疼爱,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姑婆握了握我的手,说“不要哭了”。
对于很多大人而言,生死离别这件事,孩子是不必要也不应该过多参与的,他们都很忙,来不及担心一个孩子的忧伤。
黑色的田野小道间,一群穿白色丧服的人,以这种方式告别了一个一生节俭清贫的老人。
当我们没有做好准备告别,离别总是格外令人心碎。
大概是慢慢长大的缘故,这两年,面对比以前多许多的离别。
从前好像要许多年才会遇到一次的生死别离,这几年却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出现在面前,而且很多时候是那种猝不及防,来不及应对,来不及感觉到疼痛,是一种无力。
而小时候面对这些的懵懂无知,在长大后,变成了内心暗暗的伤,是难以面对的冲击,是短暂麻痹后的逃避,是很久都难以回过神的遗憾,是欲言又止的痛,是总在眼前不断闪现的过往。
那些一个个猝不及防的离别,令我们总是这般悲痛和遗憾。
我们总是说要珍惜当下,珍惜眼前,珍惜身边人,可是,我们做到的不过万分之一,只有在猝然失去的时候,才懊悔不及,而那些深深的遗憾,只能安慰自己交给时间来冲淡,让忙碌的生活帮我们遗忘。
对人如此,对许多事情,都是如此。这是纵有万般无奈,也是无法改变的现实。
去年冬天,大我一届的一位学长骤然离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恍惚,想起他曾经的笑脸,想起我们说过的话,想起曾经在人人上,在QQ 上还有过的互动,好像昨天还见过面的,今天却已物是人非,心中一紧。
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好好说说话,吃顿饭,聊聊天,说一声“祝你一切顺利”这样的话了。
生老病死是不可阻挡的,但爱却是隽永绵长的。
年前偶然看到一位博主推荐《我们天上见》这部电影,内容讲述的是我们最熟悉的离别的故事。简简单单的祖孙情,简简单单的生老病死。影片杀青当天,导演蒋雯丽一个人在摄影棚里痛哭,她说:「姥爷去世的前一天,我和他见了最后一面,当时他几乎毫无知觉,可当我握住姥爷的手时,他却抓住了我的手,流下了一滴眼泪。这一瞬间,我终身难忘。」
「我很爱你,我很舍不得你走,但是你放心,我会做一个好人,将来与你在天上相见……」
看影片之前,我以为自己足够冷静,没想到还是没崩住,哭成了狗。
我想在脸上涂厚厚的泥巴,不让人看到我哭过的痕迹。
亲人像是开在心上的一扇窗户,突然有一天窗玻璃碎了,只剩下了寂寥的窗框。冷风呼啸着涌进心里最深的地方,刺骨的悲痛直面袭来,来不及应对。听了那么多要习惯别离的道理,却终究没有习得淡然处之的本领。
有时候亲人朋友的别离,是另一种方式的陪伴。
如同许多我们能肉眼看到的星星,可能在几百万年之前,就已经消失了, 但我们却还可以分享着它的光亮。
我们大概永远都没办法坦然应对永久的别离;也没人能教会我们该如何面对别离。
离开家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听闻一个曾经兼职工作中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因病离开了。先是惊愕,之后只剩下难以言说的悲伤和哀叹。
在这漫长的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并没有再见过,我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做平面拍摄那年夏天那张很好看有酒窝的笑脸。
很多时候,你以为久未联络是各自安好,得到的可能是后会无期。
诸事无常,若是幸运,来得及挥手作别,请一定要用力说再见!
也许你我都没有正确面对别离的方式,唯一能够做得就是认真坦诚地对待每一次的相见。
生命无常,过于山水
壮色不停,犹如奔马
那些和我相隔山海之人,
在记忆的花园中,在梦想的宫殿里,
我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