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初,我妈初阳。因为大多数人都已经阳过,我也放松了警惕。没想到我妈却症状如此强烈,给我搞到措手不及。高烧约一周不退,并且出现了幻觉和认知障碍,这才去了朝阳医院就诊。
医生有些责怪,说65岁以上的老年人感染就应该当做重症处理,为什么现在才来。我一时语塞。因为涉及到出现了认知障碍,稳妥起见,医生给开了德国的莫诺拉为,据说这药比辉瑞的副作用更小一些。
朝阳医院本身是呼吸科为特色的综合性医院,在支援武汉的过程中,以及之后首都抗击口罩的过程中,都起到了重要作用,实战经验丰富。我对医生的诊断和治疗方案深信不疑。由于药品断货,辗转到友谊医院才买到药,随后按照说明服用。
进口抗病毒药效果确实不一般。之后的几天里,发烧的症状明显出现好转,每天服用的退烧药次数逐日减少。一周后核酸结果显示阴性。
原本这是值得欢呼雀跃的时刻,经历了半个月之久,总算战胜了病魔。但没有想到结束了几近半个月的卧床之后,我妈陆续出现一些面瘫、语言不利、幻视等症状,由于担心脑梗,我当即带她就近去了北医三院机场院区做了检查。颅脑CT平扫、核磁共振、增强核磁共振,显示右额叶有团阴影,医生无法确认是脑血管畸形,还是出现了脑出血。
我一时大乱。我妈妈一向身体素质很好,平时连感冒都很少,我还完全没有做好准备,这些原本离我那么遥远的疾病有一天会与她相关。
在检查过程当中,北医三院机场院区几个工作人员的工作态度及作风,让我对这所医院产生了质疑。随后,我拿着检查结果和影像报告去找了中科院肿瘤医院和宣武医院的专家看了片子。他们对片子里出现的谜团没有做出直接答疑,只是建议半年后再复查一次。
在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我妈明显记忆力减退、反应迟缓、认知障碍加重,偶尔出现幻视。加上唐工给出的提醒,我们都认为她怀疑患上了痴呆症。
但是她和我爸毫无来由地自信,一口咬定自己没问题,从而拒绝就医。于是这事就这样拖延了下来。
时至2023年11月,我大舅因新冠后遗症在深圳去世,我们从山东前往吊唁。期间有一天晚上我们去我表姐家小坐,这是我们第一次前往,大概也是舟车劳顿,我妈一口咬定我表姐还有另外一处房子,因为她以前在照片上看见过,我们都解释说,那些都是在外面吃饭或者旅行时候拍的,不是自己家。然后她又询问我表姐,那你这套房子是在深圳还是在杨村?在座的亲友都愕然,问她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在深圳吗?她说当然知道。
我表姐拉我到厨房,建议我一定要想办法去就医。我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才能动员成功。
从深圳回来没多久,我以带她镶牙为借口,把她带到了北京。这期间又因为恰逢她的定期存款到期,派出所刚好来电话例行提醒反诈,被她联想到一起,认为自己被骗子盯上了,焦虑到整夜不睡,反反复复数钱。
我真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机缘也是巧合,1月4日,协和医院老年门诊刚好有特需号,于是我不由分说挂了号。
经历种种周折,好说歹说,这才配合去就诊。不得不说,协和就是协和,不得不佩服。医生的个人修养和给病人提供的情绪价值,真的让人觉得,无论名医还是名院,都不是仅仅有医术就可以的。能与病人共情,有同理心和巨大的悲悯之心,才是开给病人的第一副良药。
1月份,我们在协和医院做了一系列关于痴呆症的检查,认知测试、身体的各项基本指标、基因检测、脑部核磁共振等,基因检测显示ApoE e4/e4,阿尔兹海默症为最高级别的风险。但这并不足以确认为阿尔兹海默症,确诊阿尔兹海默症,还需要PETCT,以及穿刺,确认淀粉样蛋白沉积的情况。
这时,又逢春节,医生根据已有的检验结果,开了甲钴胺、维生素B,节后再来复诊。
在有了这些结果之后,我认为在老年科的就诊大概可以到此为止了,需要到神经内科进一步诊断。协和医院神经科是有专门的老年痴呆与脑白质门诊,在又一个不眠之夜,无意间刷到一个刘彩燕医生的号,非常幸运,从此与刘医生建立了联系。
刘医生建议再做一个脑部PET-CT,于是,3月份拿到PET结果,显示右额叶皮层局限性代谢增高,SUVMAX15.2,医生也表示非常意外,让一定再进一步做个强化MRI检查。
协和检查预约周期很长,增强MRI最快只能预约到4月25日,还有20多天。 我百度了一下,SUVMAX15.2,很大的可能是有肿瘤的存在。这再次让我乱了阵脚。于是,在其他人的建议下,我们到南四环一个民营医院做了检查,当天就可以拿到报告。
大概最好的结果就是这样虚惊一场了。在经历了被怀疑路易体痴呆、阿尔兹海默症之后,又认为大概是脑血管疾病引起的痴呆症状。协和非常严谨,在不能判断具体病情之下,病例上一直 标注为“认知障碍”。
从3月中旬开始服用多奈哌齐和舍曲林开始,已经整整半年了。这两种药物的副作用就是影响食欲,精神萎靡,精神状态确实不如之前,但是认知障碍并没有加重,反而可以轻松完成之前艰难的工作,比如给自己一周药盒里分药。
不好说这种改变究竟是好还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