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悟很抽象,不容易理解;仍然举例而言:中悟例如修‘忍’。忍,就是你能接受,而且能坦然地、平心静气地接受一切的横逆、灾祸、灾难、天灾地变、移山倒海的大难等天下大事,乃至个人的疾病、身心之苦,冤家聚头,老是跟你过不去、找你麻烦的苦(怨憎会苦)、生离死别之苦(爱别离苦),想要作的事,总作不成,想要得到东西,老是得不到(所求不得苦),乃至生儿育女之苦(生苦:怀孕、临产、分娩的剧苦),年纪老迈体衰、四肢不随、心智衰退,行动思想都不顺意,自己烦恼,令家人担忧,而又无能为力(老苦);衰老、多病,于世事已经再也无能为力,若不讳言,则活着可说只是等着无常那一刻的到来,然当此之时,心中种种的不舍,对未来无边无知的恐惧怖畏;更尤其若于死前得了重病,拖延、开刀、急救、插管,不能食、不能言,不能自解大小便,辗转床榻,乃至成为植物人,无限苦痛,即如地藏经中所说:此时病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真是苦不堪言。若于老病、再加上贫苦孤单,无人照料,则更是度日如年。除此之外,乃至人际关系的苦,例如遇人不淑,所嫁(所娶)非人,父母不慈、子女不孝、兄弟不义,朋友无情等等,都是世人常见的苦难或烦恼。在这些烦恼苦难中,若是真实修行佛法的人,而且已修了‘忍’行,便得以其‘忍力’来对付或度过这些生命中的苦难。而且须知,这些苦难,对于一切众生都是平等的,没有任何人能逃得过:不论你多么富有,或多么有权势,或多么有学问,都逃不过这些世间众所共有的‘共业’之苦(大环境所带来的苦),以及个人‘别业’(自己个别的业力)所带来的苦:上至国王天子公卿大夫,博学之士,下至庶民,引车卖浆者流,一识之无之人,如佛所开示,一切众生皆无能免于这些别业、共业所引发的无量忧悲苦恼。而能‘度’(超越)这些苦恼,不为其苦所动摇的,除了依佛如来大智所开示的‘忍’行之外,别无他途。而这些‘忍’行,并不是咬牙切齿地忍,或表面上虽忍,心中却在抱怨、嘀咕说: “Why me?!”(为什么是我呢?)──这好像说:得了癌症时,便大呼抗议说:“Why me?!”(为什么是我呢?)──生命怎么对我这么不公?老天或上帝是不是忘了我、放弃我了?心中深深地怀着怨气、不满、不能接受、不能平衡。当人遭受个人苦难时,而大声疾呼地说“Why me?!”(为什么是我呢?),那就好像在说:你得癌症不行,不公;若别人得癌症就没什么关系?!须知,依佛法而言,一切祸福苦乐皆是由自己的业力造成的,不是谁给你的,更不是所谓‘神的意旨’,若是‘神的意旨’所致,这个神岂不是很偏心,很不公平,心很不平等,而且很残酷:他为何袖手让他‘所创造’的世人(这只是个神话(myth)而已)受这么多的苦难?如果他真的是‘全知全能’,早就应该在创造万物时,令他们(它们)都很完美,且享受他们的生命及存在,不是让他们受尽苦难、折磨、忧恼,最后不免痛苦的一死,要不然他创造万物,所为何来?只是为了好玩?(这简直有如老子嫉世愤俗反讽的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般)──而且这样苦恼的众生,怎么能称得上是上帝的杰作呢?因此,由佛智可知,一切众生的生死,乃至其一切忧悲苦难,都是众生自己的‘业力’造成的(所谓‘业力牵引’),而非有任何能掌控、主宰一切的‘万能的主’在布置一切──因为他所造的一切‘杰作’,其实品质都很差,有很多缺陷、瑕疵(品管不理想),再加上创造之后,其后续的‘布置’与运作更差,经常失控,不管是大的世局,或小的如个人的遭遇,都太不理想了。也常令他自己震愤、生气,而毁灭一部分或全部那些不听话的‘杰作’──这真是他老人家始料所未及。因此可知,所谓‘全知全能’(常常有漏失)及‘创造万物’都可说;那只是古代一个小民族(不上几十万人口)的神话,且有非常多自相矛盾的地方,因而对人类的幸福快乐,乃至克服困难,毫无帮助,乃至由于其教义激进,十分排外,且容许以武力来解决族群的是非曲直(胜者代表正义),因此二千多年来令全人类到处蒙受许多刀兵之灾的蹂躏与恐怖。这就是因为一切世间人及外道人都不知、不解业力及其因果的关系。若信解佛之正理,从而依之于一切法修‘忍’,便能度世间一切苦厄。附及,忍力是从定力而来的;要有忍力,必须先修禅定。而‘忍’最深的意义是‘不动’,不动的意思是‘不动心’;因为能忍,所以其心不随外境而动(不随外境‘起舞’),因而能跳脱或超越外境,而达到‘身心抽离’的境界;若能如此,则虽由于业力而遭遇到一些苦厄,也比较容易‘过关’(度过),这称为‘以忍行度苦’。因为忍行能令人度苦,离苦,因此忍行就称为一种‘度’(波罗蜜)。波罗蜜的意思是‘度到彼岸’,也就是究竟解脱的意思。而修行大乘菩萨道的行者,都必须修行‘六波罗蜜”(六度),以度自己及度一切众生出生死苦海,到达菩提涅槃安乐的彼岸。因为六道生死之中,苦难无边,光修一个“波罗蜜”是不够的,必须六度全修,才能自度度他。而此处所说的‘忍波罗蜜’,便比上面第一项所说的‘布施波罗蜜’,要来得更高、更深、更广,所以得称之为‘中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