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册》回不去的故乡
这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农村孤儿吴志鹏的人生经历纪录。故事按吴志鹏离开农村前后两条线交叉叙述。中原腹地,中华民族和文明的核心所在。一座小小的无梁村主人公吴志鹏父母双亡,在村长老姑父的带领下,吃全村女人的奶,全村挨家挨户蹭饭长大,然后靠全村人的支柱读完大学和研究生。但在去省城之前却无时不刻不受村人的鄙夷,小名就叫“丢儿”,应该取可有可无之意。离村后的吴志鹏在省城工作,却又不堪村人的求助压力,和研究生同学骆驼逃去北京。在经历了做枪手的不堪岁月后,两人去南方下海,炒股挣钱后做投机生意,最后赢得亿万身家。吴志鹏及时收手,追寻年轻时的爱情并回归乡土。而搭档骆驼因行贿投机败露跳楼自杀。整篇小说无不透漏着浓浓的悲剧色彩,阉割式写作方式,没有一个人物是完整的。
本书揭露了在中国经济翻天覆地的那段时间里,农村人和从农村走出来的那批人的奋斗历程和悲欢离合。泰戈尔说:“旅客在每一个生人门口敲叩,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门;人要在外边到处漂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原来丢儿拼命想离开的土地,到最后却回不来了。因为马克思就曾经说过: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每个人都不可能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在我们的身上一定有各种各样的标签。比如,你是一个父亲,但你也是一个儿子,你是一个丈夫,你也是一个长辈……这些身份标签,便是你与人,与社会的联系,但无论是哪种身份,你和所有人之间的联系,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然后再向外不断的辐射,最后形成一个庞大的社会关系网。人们都反对拉“关系”,岂不知,“关系”是人们赖以生存的土壤,人们是最离不开“关系”的。尤其在精神世界里,人们靠“关系”活着。你想逃,可是你逃不掉的。老姑父迁坟的时候,吴志鹏还是回到了无梁村的。“乡村”始终作为一种看不见的巨大力量而存在着。它以各种形式渗透着“丢儿”的记忆,影响着他,使他在险恶的商场斗争中始终没有彻底迷失。“平原”上众多生命现象及生存状态构成他成长的背景,植入他的灵魂,成为他的“营养钵”。在人生每一个重要关头的抉择中,家乡的父老乡亲都以他们特有的方式救了他。那些他所熟知的“人物”变成了一种种情感记忆的“符号”留存在他心里,给他以具象化的警示。可是在生活中,你只要退一步,一旦越过了底线,你就很难回头了。我是一粒种子。我把自己移栽进了城市。我要说,我是一粒成熟的种子,可是这颗种子融不进城市。
作者李佩甫说:“这本书就是映照自己,反省自己,反省这块土地,反省我的亲人们,他们是这样走过来的,也是一个人五十年的心灵史。在时代与土地的变迁中,人物的精神产生了裂变,都走向了自己的反面。在这些无奈和悲凉中,在各种异化的人生轨迹中,又蕴藏着一个个生命的真谛。”书中有侠肝义胆的骆驼变得贪婪无度,聪明好强的梁五方变成了靠敲诈勒索为生的上访户,博学高雅的杜秋月成了诡计多端的小人,“爱惜羽毛”的范家福和夏小羽却陷进了权力和金钱的旋涡,追求真爱的梅村在“爱情”的无妄之灾中一次次像阿比西尼亚玫瑰一样枯萎。在这块土壤,人们这种生活,这种经历,对你会产生很大的影响,你跟他们同命运。吴志鹏知道在这块土地上,没有一片树叶是干净的,不是人的缘故,而是风的缘故,就是说一个时期的风尚会影响到这个地域生活的人们。他这样一步一步走开来的时候,他对家乡才能越看越清楚。只有拉开距离,这个距离包括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然后对那一片土地,那种生活,才能看出它的问题来。
乡土就是家乡、故土,是哺育我们成长的地方。那怎么哺育呢?在以农耕作为传统文明的中国,农民辛勤劳作,就是我们吃饱穿暖的基础。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换句话说,中国许多的阶层都是从农村分离出去的。那么,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农民逐步形成的一些行为习惯和人际关系,以及农村社会具有的一些特色,就构成了许多阶层,乃至中国社会的根基。中国社会是具有乡土性的,在农耕文明长期作为发展主流的中国,许多乡土社会中形成的人际交往和社会关系,都对今天的中国有着深刻的影响,甚至可以说,这些沿袭下来的乡土特色是中国社会的根基。
张嘉佳说:“什么是故乡?故乡就是祖祖辈辈埋葬在这里。”所谓家乡,只是一种方言,一种声音,一种态度,是你躲不开、扔不掉的一种牵扯,或者说是背在身上的沉重负担。可是,当我越走越远,当岁月开始长毛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一望无际的黄土地,是惟一能托住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