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若要摆脱困惑,就去无惘之地寻觅黑城。
如遇黑城,便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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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弄丢了一个人。
我曾经以为根本不重要的一个人。
他会做饭,会煲汤,习惯微笑,不爱撒娇,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
像只兔子。
他喜欢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安安静静地看我吃饭,无论是细嚼慢咽还是狼吞虎咽,在他眼中,都是赏心悦目、永不过时的风景。
然而他更喜欢我饭后竖起的拇指或者满意的点头。
虽然对于大多数的菜品,我根本尝不出任何味道。
我是个病人,或者说,曾经是。
他治好了我的病,救了我的命。
我很感激,但对他,能做到的只是感激。
毕竟容貌再多相似,他也不是我的阿靖。
我的好兄弟告诉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是在医院的急诊室。
他穿着一件过分单薄的风衣,整个人站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他说,也许会有奇迹出现,然后,你就度过了危险期。”姓何的这家伙难得说上一两句正经话:“说不定,他还真是你的幸运星。”
我假装接受了这种假设,反正我和他之间,都是假的。
如果没有遇到沈教授,我还能麻痹自己继续以假乱真。
可惜最悲哀的,就是命运在幸福中掺杂了太多的残酷的如果。
就像这次意外,如果真的绝症缠身,我和沈将就此擦肩而过。
我终于下定决心,主动提出分手。
可那晚,他意外地没有在家等我。
我等了他一整晚,终于知道了睡沙发是真的很不舒服。
第二天我眍䁖着双眼,去好久未曾光顾的老地方寻找。
果不其然,他回到了原来的饭店,继续着原来的生活。
再见时,他正在耐心细致地向一桌食客讲解烹饪技巧。
我有失风度地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过来,没有闪躲,也没有愠怒,而是径直走到我面前。
“先生你好,请问是哪道菜品让您不满意吗?”
“……你叫我什么?”
这次他有些疑惑了:“我们之前……认识么?”
如果不是真的,那就是他的演技实在太好。
好到让我胸闷且头疼。
“阿生,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阿生?”他反复着这两个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您要找的是我弟弟。”
“你弟弟?”
“真是抱歉啊,我们是双胞胎,名字里又都带个生字,难免认错。”
相识三年多,为何从未听他谈起过什么弟弟?
我确信,那双澄澈见底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就是因为这样,我开始真的慌了。
睫毛、眼睛、嘴唇、脖颈上的红痣,丝毫未变。
可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却根本不是原来的他了。
原来的他,见到我会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耳尖泛起一层可爱的粉红。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客气疏离、平静淡漠、有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阿生应该还没有下班,如果不急的话,你可以在大厅里等他。”
可我等的根本不是那个人,我等的是……
“他叫阿生,你叫什么?”
他眨了眨眼,咧嘴笑了:“大家都叫我小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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