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至味是清粥

人生至高的境界就是在纷繁中淡定心弦,心静时,过往的功名利禄都可以搁置在一边晾晒,而你独享此刻平淡却祥和的光阴。

一勺白米,几瓢清水,一个小时的耐心等待,直到白米开花,清水转稠,一碗净水纯香的白米粥便煮成了。碗中,米粒间那些不经意的小角落呈现出温润、透明的缝隙,凑近一些,便可窥见美味,而周边的乳白像是一块可以延展的白布,轻轻地掩上这些半透明的窗,掩上了粥里道不尽的细碎神秘。它的味道无论如何也无法使人垂涎三尺,但一口品完,便还想再续第二口,第三口······而白米单纯的香甜则是浓艳的蛋糕、缤纷的糖果无法媲美的,热滚滚,白莹莹,平淡无奇,却不索然无味。

小时候,再精致的美食入我口中,也是一脸不情愿,嚼来嚼去难以下咽,可不知怎的,我却对白米粥情有独钟。坐在小餐椅上,肉乎乎的小手往白米粥那儿一点,勺子递到嘴边,我便“嗷呜”一口吞了下去。吃着嘴里的,瞟着桌上的,一眼看到金灿灿的肉松,更是喜笑颜开。妈妈了解我的心意,几次之后,无需我多说一句话,自有左一勺白粥,右一口肉松,我就像个皇帝,高高坐在龙椅上,等着各路诸侯为我进贡。自那时起,白米粥的味道若隐若现的丰富了,那是任性、快乐的味道。

上了小学,有一段时间,我不再那么青睐白米粥了,妈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红烧肉,清蒸鱼,手抓饭的味道比它丰富多了。我胃口大开,体重直线上升,没办法,“后宫佳菜三千”,我每天都得换着吃啊,免得她们争风吃醋,伤了和气。而白粥呢,像位清心寡欲的仙女,我把她打入冷宫,她也不哀求我的味蕾,不求美人折。

去欧洲旅行的日子,我是实实在在没好好吃过几顿,万分思念我的“三千佳菜”。回国后的清晨,睡眼朦胧中,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妈妈煮锅里传出的轻微的“噗噗”声!锅里溢出的袅袅清香搭了晨光的快车,百米冲刺钻进了我的呼吸。来不及更衣,来不及梳洗,一瞬之间,我就站在了灶台旁边,看着妈妈掀开了布满了细密水珠的锅盖,舀起一大勺白米粥,盛进手边已备好的白瓷碗里。锅中飘出阵阵白色的热浪——久违了,淡淡的粥香······那一刻,白粥的味道又若隐若现的丰富了,那是家里亲切的味道。

现在,我吃到了更多的美食,却仍然享受白粥的香甜。每当身体感到不适时,每当风尘仆仆归来时,每当心力交瘁迷茫时,每当学习疲惫恍惚时,最想吃的,还是一碗白米粥。那碗清淡到没有味道的粥,抚慰着我们的胃,抚慰着我们的心,抚慰着所有的失意,抚慰着所有的不平。当你吃过所有的美食,经历过所有的事,或许突然会发现,最平淡的味道,才是美食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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