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问了学生一个问题,你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学生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回答,湘桂粤三省都有学生去过,对于他们而言,翻越这座大山,就相当于已经见到了外面的世界。
学生用一种很新奇的目光打量着我,有人问道:“老师,你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里呢?”
我没有告白我的种种过去种种,我说:“应该是你们的心底。”
这个答案,不是个好答案。
学生的确很想知道,我所有去过的地方,见到过的世界。或者,我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知道这些,也许会让他们觉得我流光溢彩。
然而并不是,了解我,我的世界,对于学生而言不值得庆幸。
“老师,为什么偏偏是你来到我们班?”
我说,因为我就是那个偏偏呀。
世界真的很奇妙,早一天你们还不认识我,而今我们却要相依为伴,谁也无法预料。也比如,成绩的好坏、听不听老师的话、父母有没有钱……其实人的命运与这些毫无关系。也许一件突如其来的事,就会改变你的命运。
每个人都蕴含着各种可能性,谁都不知道一个人的才能会在何时开花结果。
“老师,求求你不要瞎掰了,我们认真上课,我们爱学习好不好?”
我顿了顿,心生《大话西游》里唐僧念叨时的悲戚感。就这么一群十四五岁学生,被打上全校最差班级的标签,遇到我这么个班主任,我命有此劫,来渡山。
但同时我相信,有天他们也会变得足够好,虽然我用了那个烂俗鸡汤的典故——人差到底就不会再差了,对此我深信不疑。
他们依然葆有大山孩子的天真和质朴,一如她眼睫迷蒙呢喃低唤。足蹬积水坑洼,勾起一溜斡旋水泡;一如他还摇头晃脑地在田埂上蹦哒,伸腿已见脚底下冒出一簇簇的黄,一点点的青。
一如他还趁你没走远,背面就向你说小话,待他蓬着松软的头发埋进书中,你只能暗自嗟叹无奈少年顽劣。只觉周身满是生气,转眼就逮到他、她、他们长高了的背影。
他们意气风发,步履急促而沉重。他们张牙舞爪,尽致淋漓;他们只知狂风当配骤雨,直到父母零碎的哀祷,他们才肯收场,恣意轻笑。他们叛逆任性,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万众瞩目了,却只为众人一次睥睨。
可是从来没有人用平淡冷静的声音教会他们如何倔强重生,活得倨傲。他们踯躅不近,其实最害怕的是孤苦无依。他们只能一遍遍恐惧而无力的敲打着人窗房檐,像是请求,又那么踌躇。是也渴望被偎着烘暖吧,抑或寻觅到了缓倦的音节潜藏着的韵律,和着眼泪勉强在一个个单薄苦寒的夜晚,相枕而眠。
回望着曾经年幼的自己,正是在这样的花季雨季里走来,滂沱过,也磅礴过。
如今,唯一能听见的,是封存在喉间泯灭的叹息。